文 / James Tong
已经不止一次，有小伙伴想我写一写Royal Commission皇家听证会。
这可是一个大题目，我之前其实有写过的，比如：《上周六，澳洲房市突然失速》。但因为涉及的问题、人物、案例太多，写不到核心。
从什么角度写，它的来龙去脉才比较简单易懂呢？
今天我看到一位美女在盘问一位大爷。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美女是谁？
是皇家听证会的二号人物，资深大状Rowena Orr，在皇家听证会的六人团队里，老大Kenneth Hayne通常负责方向策略和总结陈词，老二才是主攻手，她不但有颜值，而且逻辑缜密，言辞锋利。
大半年来，社交媒体上对她的表现赞声一片，有位著名记者说：“如果她问到我的名字，我得先查几份文件才敢回答，而且肯定要出一身冷汗”。
下面有人跟帖：“如果她问是不是我杀了肯尼迪总统，我想也会承认的”。
大爷是谁？
国民银行的董事会主席Ken Henry博士，澳洲的顶级经济学家、银行家。他1986年已经是工党联邦财长基廷的经济顾问(基廷后来当上了总理)，1992年，到巴黎出任澳洲的OECD世界经合组织代表，2001-11担任了10年联邦财政司司长Treasury Secretary，帮助霍华德建立了“自由党是理财能手”的形象，也帮助陆克文的工党从金融风暴中走出来。在老陆的支持下，他完成了著名的Herny Report，准备大规模改革澳洲税制，但由于老陆下台，他壮志未酬。
2011年他从政府退休，加入国民银行，2015年担任董事会主席。
之前的四大银行、加上麦格理银行、AMP的要员，基本上都抵挡不住美女和她助手的火力，对银行内的违规行为、对顾客服务的疏忽都乖乖招认，于是我们有了9月28日财长费登博红着眼睛宣布：
“这是澳洲银行耻辱的一天，因为，银行把利益放在顾客的前面！”
当时與论哗然，大家都很动情，银行实在太坏了！为了业绩不负责任地批贷款；人死了还收服务费。银行赚这么多钱，原来这么不道德，高管们最好把收到的奖金都吐出来！
但也有人私下里纳闷：银行服务顾客不为赚钱，那不就成了Centrelink福利机构吗？但是这样想想都惭愧，自己觉悟是不是太low了。
再然后，银行不敢放贷了，房价开始加速滑落，专家们开始预测是否要下跌40%，记者开始预测会有哪些连锁反应打击经济。
摩根士丹利测算了一下，银行这次除了修补操作漏洞、补偿顾客的损失，还要应付未来因此而引起的更多官司，损失将会高达24亿澳元。
最大的损失其实在房市，澳洲人的房产总值，是7.5万亿，看目前的情况，可能已经跌去了一个苹果公司的市值。
没有人统计过由于银行操作不当造成的顾客损失有多少，那肯定是少得不能比的。大家有个良好愿望： 万一经过这一次，银行真的改好了呢？
这正是大爷与皇家听证会意见不一致的地方。
他认为银行经营文化的改革谈何容易（没有标题党，他们真的是在探讨银行“文革”），确保(ensure)运作没有风险，是难以执行的理想。没有高管会愿意明知有“确保”的责任还坐上去。我们只能够树立正确的榜样，号召员工去学习。
他坦白地说，公司文化是最难改变的，要切底改变国民银行的文化可能要10年时间。他甚至提议，要马上见效的话，银行出钱让顾客去告自己的员工可能会更实际。
大爷像开公司会议一样跟律师讲课，潜台词是：“你们连问题都没问对。”
于是类似以下的对话，发生了好几次：
Orr：你认为，APRA（金管局）应该怎样做才能确保你们董事会可以令公司有强大的风险文化？
Henry：我们一直跟APRA说，“确保”这个词有点过于强烈。对董事会来说，很难对任何事情绝对负责，很难做到像APRA要求的那种文化－“确保”没有风险。
Orr：但总要有人负责确保公司有适当的风险文化。如果不是董事会，那是谁?
Henry：“榜样、带领、鼓励”，这样的用词才合理。对政策的遵守，你可以说“确保”，对于文化，说“确保”显然是太过了，我不想过多强调这点，但我们与APRA讨论过多次了。
Orr：当国民银行董事会知道有顾客被收取费用却没有接受任何服务后，是否应该早早介入呢？
Henry：这么说吧，我希望我们有这样做，—— 我仍然是不知道。
Orr：我希望你回答我的问题，亨利博士，你同意董事会应该早早介入吗？
Henry：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Orr: 对不起，请回答“是”或“不是”，亨利博士。
Henry： 我已经用我选择的答案回答了你的问题。
Orr：这代表“是”还是“不是”呢？……我会认为这代表“是”。
Henry：你认为这代表“是”，那好吧。
这大爷也真犟，很难想像，他竟然连皇家听证会也不给面子。网上看直播的舆论也炸了，有人要求他马上辞职。
我于是翻查大爷这两年做过些什么大案，原来他去年就因为联邦预算案中突然增加银行税，跟政府杠上了。
谭保政府因为要填补预算漏洞，年度预算中突然提出要向四大银行收税。理由是：银行赚钱这么多，出了事也是政府担保，很应该为国家做些贡献。收多少呢？就收总利润的5%吧，四大银行一年可赚330亿，那一年就可收15亿，四年收62亿。
大爷做了这么多年政府预算，最反对的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收税，而且政府只给了两个工作天咨询就上马，五月宣布、七月执行，太轻率了。他是国民银行董事长，当然强烈抗议，他说，APRA刚要求银行拿利润出来做风险储备金，让银行自己更“强壮”，现在又把钱抽走，政府究竟想怎样？这钱不会是玩布丁魔术变出来的，早晚要转嫁到顾客身上。他要求举行国会听证会把这个不合理的税废除。
谭保政府批他是“偏工党、自私的银行大老板”。工党领袖索顿则认为亨利博士建议进行全面的金融系统调查是应该考虑……由于这几年不断有银行的负面新闻，四大银行就联名写了一封信给财长，要求通过调查还银行的清白、还澳洲良好的金融环境，于是事情就玩大了。
2014年，由ABC电视台Four Corners节目与Fairfax首先爆出银行有帐户丑闻，就像是第一张大字报。到2017年12月，澳洲的“金融文革”正式开始。
活动消息
关于澳洲的房市，关于澳洲金融系统，还有很多故事值得分享。
下周二，2018年12月4日，晚上6:00-8:00。我们有一次澳洲房市的年度分享：《坚守还是撤退？》
地点：Rydges World Square Hotel, 389 Pitt St, Sydney NSW 2000。费用全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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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ames Tong
澳房汇出版人，澳中第一产业理事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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