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洲No.30 | 按照江湖的规矩，我负责一半吧，剩下的你们随意。,新阿德莱德微信公众号文章

第三十章酒驾惊魂

一.

这酒自然就喝不动了，众人七手八脚把韩彪抬上大 B 哥的宝马。几人中大 B 喝酒最少，头脑尚算清醒。心想这是午夜时分，归程不远，姑且就开车回去吧。

一路上我和大 B 回忆酒桌场景，竟都有些丧气。Simon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胡话，醉梦中和 May 拥吻在一起，站在东京的街头看那速度与激情。电光火石间，几辆疯车追逐啮合，咬出一口耀眼的火花。他逐渐睁开眯成一线的左眼，看着街道两边飞逝的流光，忽然，一颗彗星带着极大的扫帚，向他们猛扑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反应过来已是警笛大作，满脸怒容的制服男把酒精探测器伸到大 B 哥嘴边，结果显而易见，他露出收获的一笑。

我睁眼一看，妈呀！撞什么不好，这特么居然是警车，八成刚收完了一天的罚款（注：澳洲六月冬季正是财年快结束时候，警务部门开支缺口必须补上！）。说不定人家任务还差一点完成，结果被我们给拯救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大 B 哥彻底懵了，杨骥锡醉得歪倒一边口流白沫。Simon 哪见过这阵势，只知道捂着伤口嗷嗷乱叫。我摸包半天也没摸到手机，韩彪却已经拨通电话：

“喂，是红姐吗？我们这边出了点车祸，撞到了警车！”

“啊，你们在哪儿，Tom 没事吧？”

“没啥大事，你赶快过来。”说罢他把电话递给警察，警察告知了地址。

“好，我马上到。”红说。

我心中一惊，这土豪被抬上车前还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原来也就四五分醉意耳。红很快赶到，这时大 B 哥满脸是汗，该登记的全部登记了，还得跟着警察走一趟局子做记录。周围停了好几辆警车，五个白人警察就像十殿阎罗，执法如山，决然不会网开一面。第一次直面这么多条子，红也有些手足无措。韩彪让她叫辆拖车把破车弄回大 B 哥家，再把剩下的人转移到她车上，重点是赶快联系律师。红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赶紧打通了中国城一个大律师的电话。

Simon 的痛感渐渐过去，只觉得脚有点胀。他只道是崴了，在酒精作用下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便大步跨出车门，谁料竟然一个踉跄直接扑在地上哭爹喊娘。警察叔叔过来一看，这小子十有八九是内伤了，打 000 叫来救护车把他送进医院。剩下几人又惊又冷，都跟红各自回家缩进窝里。

二．

晚上 11 点，公立医院急诊病人很多，老半天还轮不着 Simon。烧伤的鬼哭神嚎，夹手的呜呼哀哉，还有断骨戳出小腿外的眼泪哭干。Simon 一阵惊叫唤，只换来护士一片漠视，那眼神在说：你这算什么，血才流了几滴子？这是西方发达国家，讲究秩序，按部就班，好好排队，一个个慢慢来。瞎哭瞎闹都是罪，懂么？这叫做人的基本素质风度。他听到后面碰破头的老头问夹手孩子母亲：“你们哪来的？”那母亲说住在遗忘谷附近，离这里近就送过来了。老头说他也是第一次来，以为这家医院不错，结果……要知道在遗忘谷那种破区，小姑娘肚子痛去检查胃病，医生先怀疑你是不是怀孕。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力逐渐消散，疼痛愈来愈鲜明。Simon 低头一看，脚踝已经肿成了核桃。他跛脚跳了半天，才勉强上完洗手间。回来时候肿如葫芦，前面的长队只减少了两人。听到小妹儿的呻吟声，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又过了足足一个多将近两小时，一个医生才来叫 Simon。他一瘸一拐跳过去，医生让他躺下用手捏了捏就鬼画符一张 X 光单，由几个肥婆护士推着床去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已经快两点了，呵呵，粉碎性骨折，得老老实实休息三个月。他在床上躺着喘气，一个挺帅气的男护士推来一把轮椅。那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坐着去，好刀用在刀刃上，床位还得留给那个骨头爆出的人用呢。

Simon 被抓起放下，惊魂未定。男护士不一会儿拿着一针药剂过来。Simon 问这是啥，护士说是防破伤风的针。他没有擦酒精，直接死命对着胳膊一扎，猛烈推药。Simon 惨叫怎么连酒精都不擦？护士鬼一样笑着说你们这种族的皮肤无须消毒，完事后扬长而去。Simon 一个人在轮椅上只觉天昏地转。医院内的病人鸦雀无声，各自溺醉在苦海中幻灭，医护人员言笑晏晏，井然有序，自己纯粹是多余的。他想起了前些天做的梦，托杨骥锡的福，大概一时半会不会成为太监了。只是自己真的得罪了上帝么？竟然受到这样的折磨。他不敢告诉国内的家人，他们只会骂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不小心，尽让他们瞎操心。想来想去，他拨通了清的电话，那边安慰了他很久。Simon 叹气道：“你又没车来看我。” 直接挂断了。这时一口酸酒从胃里倒灌入喉咙，他已经不知自己是人是狗。从小他就只是为母亲的面子而读书，然后为了给母亲争一口气而出国，然后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勤工俭学”，然后工作中遇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去逛一次妓院就中招，参加个饭局就腿断……这次第，怎一个丧字了得。

他脑子里只剩得一个电话号码，那是 Paul 的。此刻已经关机。Simon 便一字一顿留下了语音信息。他本来十分不想联系 Paul，因为 Paul 总说他只是上帝的容器而已，所作所为都为荣耀上帝。搞得 Simon 诚惶诚恐，敢情欠了他一次就是欠了上帝一次。夜深了，他终于睡着。第二天值班护士面无表情地说：“床位很紧张，你家在哪？” 他便茫然地从一个印度医生那里接过拐棍和特制鞋，一瘸一拐地下楼办出院手续。办完后一摸口袋身无分文，就在他不得不求医院垫付一下出租车费的时候，Paul 出现了。

三．

话说那天回家后，我沉沉睡到次日中午才醒来。一看红的短信已经十几条，赶快回电话。

红挖苦道：“哟，你还活着啊，就你这出息……”

我连忙打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电话那边说：“呵呵，行了，晚上请律师吃饭，大 B 哥已经保释了，你就继续歇着吧，啊。”

我赶快开车到红家，一路上跌跌撞撞，酒劲似乎还没有过去。到她家里时人早都到齐了，红说：“这事放心，我找的这个律师来头不小，这案子怎么定性就有说道了。至于车子的损伤……”

杨骥锡出头说，大 B 哥是我叫来的，这事我负责。

我说，你是我请来的，我心里不安。

大 B 哥一直不说话。他这宝马事实上是二手车，在澳洲不到十万澳币，撞坏了倒不是很心疼。重点还是法院怎么判，如果定性严重，搞不好得进去。

最后还是韩彪开口：“大家是朋友，也都尽了心，按照江湖的规矩，我负责一半吧，剩下的你们随意。”

杨骥锡说车的事情他负责四分之一吧，律师费他出了。

红帮我垫付了我那四分之一。

没有人提及 Simon 的死活。人散后杨骥锡给医院去了个电话，那头说出院了。好吧，暂时没死就行。以后死不死我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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