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人物 | 出家的日子原来是这样...走进南澳竹林寺,听听戒文法师与佛法的故事。

2017年02月28日 今日阿德莱德


时代人物

往期回顾



人物小传

戒文法师:原籍福建福鼎,九岁起便常住寺庙,十六岁披剃出家。戒文法师于1987年毕业于福建佛学院,之后前往中国佛学院继续深造。他精研佛典、博闻强识,曾任黄檗山万福寺住持。因缘际会得遇继明法师,经其引荐于1997年漂洋过海至阿德莱德弘法利生,2004年10月21日起担任南澳竹林寺住持至今。法师心性平和、慈悯人天、幽默健谈,所到之处,无不受到信众的热爱和尊敬。


我说,佛门是“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他说,非也。真正的佛门并非要远离红尘,而是既出世,也入世,出世为心,入世是行。如果都遁隐了山林,那佛法还谈何普度众生? 怕是连自己都度不了吧。



初夏的一个午后,我怀着敬畏之心,拜会了竹林精舍的住持戒文法师,聆听这位出世入世的长者、智者的佛心禅语。

 

却尘居,是法师现居之处的雅称,也是他最初在福建学佛期间所居住的地方。枯草和树枝做成的篱笆,入口用几根木柱做成的院门,上悬着由用弃的木质小茶台做成的门匾,上书“不二”。此二字由法师亲自手书,取自佛家的“不二法门”之说。

 

语出《维摩诘经·入不二法门品》,“如我愿者,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意思是说,世间万物千差万别,皆是相对而文化,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戒文法师说,不二是中道的智慧,不增不减,不偏不倚。

 

进门左手边的偏厅里是他的会客室,也是他平日里习字的地方,深红色的中式椭圆形桌子周围环绕的是两把配套的太师椅和一条古朴的长塌,墙上挂着他手书的几幅字,素雅简净,再无过多的装饰和华丽的渲染。


抵达时,法师已备好了家乡的福建白茶。院子里,几个原木桩做成的凳子,围着一块方木,上置一盘新鲜的枇杷果。落座间,他已开始温水、煮茶。紫砂壶,粗布衣,茶香氤氲,清雅宁静。


法师拿出一本名为《观照梦影》书画集赠予我,书中收录的是他和竹林寺戒贤法师平日里对生活的所思所悟。法师告诉我,他平日里喜欢拍点照片,每每出门散步,或是偶然间看到美好的景物,他都会手机随拍下来,回来再配上点简单的文字。我翻开来一看,一幅简单的图片,旁边配着中英文的几行字,有的是小诗一样朗朗上口,有的则像是在与读字之人聊天似的朴实无华。设备不是什么专业级别,景致更是我们素日里所见,而文字也是浅显易懂,我却能真切的读到这文字背后的人,定是个生活的有心之人。


在他的眼里,自然不再是简单的自然,每一景、每一物,都与人性相连,与哲理相通。比如,他给我看,晨间散步时所拍的照片,那是天空中飘过的淡淡一抹云彩,他说,像极了观音的模样;路上捡来枯树上掉下来的树皮,他说,那是佛一样的人形。他拍枯树上的蘑菇,写道:“若言枯树无生命,如何身上长蘑菇。若言枯树有生命,何故自身光秃秃。” 他拍花开盛极的样子,写道:“事事如意,早晚不一。无常迅速,好好爱惜。” 这不正是我们从书上读到的“活好每一个当下,怜取眼前人”最好的解读吗?凡此种种,法师都把他的信仰和智慧融入到了生活里去。

 

 

与佛法结缘

 

戒文法师与佛法的缘起在他的幼年时期就结下了。大约在七、八岁时,在过年期间,他跟随已出家的舅公在寺庙住了一个月,每日里吃斋、礼佛、诵经,小小年纪的他倒也真的能耐的住这份寂寞。再回到家里时,他就已经不吃荤食了,每每煮饭,妈妈都要单独给他做素餐。9岁那年起,他便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跟随舅公,到寺里去住了。大约在1985年左右,改革开放以后,寺庙里面已经可以办学了,13岁的他就完全离开社会,在寺庙里读书、生活了。


随后,莆田广化寺,开办了福建佛学院的第一届佛学培训班,他就报了名,在那里读书三年。1989年,19岁的他到黄檗山万福寺呆了一年,第二年便报考了北京的中国佛学院。1994年,从佛学院本科毕业后,又再度回到黄檗山。前任住持往生后,二十五、六岁的他便接任了这一著名佛教名刹—万福寺的住持。

 

在此期间,他受澳洲本地大法师的邀请,于1997年来南澳观光旅游,到访了竹林寺。当时的阿德莱德没有长驻的出家人,反之,佛教信徒却以每年百分之七十的速度增长。看到当时社会对佛教的包容和尊重,法师决定留下来。自此,便再没有离开过竹林寺。



出家人的日常

 

戒文法师说,每日里早上5点左右,他便晨起打坐,在佛堂诵经,或处理佛堂的一些日常事务。之后便会出门散步,法师将此称为“步行禅”。


佛教北传的主要思想是禅,而同时起源于黄檗山万福禅寺的黄檗文化,其核心即是禅法,是中国佛教的大乘思想。所谓禅,就是学会专注,专注时你内心里面的起心动念,产生的念头是喜悦还是悲哀的,无论喜与悲,修炼的都是内心的安详,人真正的喜悦,不该是瞬间的狂喜,像是麻醉一样的东西,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正是此理也。之所以说是步行禅,就是要通过散步这样简单的事,修炼成内心没有浮动的状态。

 

法师说,他平时会写写字、抄抄经文,也很喜欢喝茶。他说,禅茶一味,为的都是修心。边喝茶,他边给我讲白茶名字的由来,进而说到喝茶的器具,从器具讲到茶道,从茶道讲到佛理。


身体健康靠的是运动,而心念健康靠的是心静,动静结合,才能修得人生高境界。练字、喝茶、禅修,让我能保有这份清净之心。同理,寺庙讲究的是学修并重,因此,要给信徒创造一个宁静、简单的环境。

 

信仰即生活

 

在我想来,佛学是虚无缥缈的。法师说,佛法是一门哲学,教人处世的道理。很多人将佛法作为其信仰,试图从中找到解除生活困惑的答案。法师解释说,“其实,很多人对信仰的认识是不准确的。信与仰是有次弟的,不该简简单单的说成是信仰某种宗教。信字,人之言,首先要自己有信心,这也是对自己的信任,而后是信他,比如我们信父母、信师长、信福报、信因果等等。而仰,是指仰慕。太虚大师曾云,“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说的就是仰慕佛陀的智慧与德行。生活中,很多人乐衷于对权利的追逐,对金钱的崇拜也是另一种层面的仰慕。信仰,其实就是我们的生活本身。”


我们常说,要活在当下,有一颗平常心。法师则说,其实活在当下是要做很深的功夫才能够达到的一种境界。


一切的善念、恶念是和非,都是从当下一念展开的。所谓把握当下一念,就是说有心用一个正确的心念来安顿生命的每一个当下。这当下一念就有一个价值判断的标准。从佛教上讲,这个价值判断来源于信仰,而信仰的引导就是培养人的善心、善意、善念先决条件。


 

法师说,每个人都有其长处和短处,我们左右不了这些,但可以选择我们看事情的角度。佛教与其它哲学有不同,也有相同之处。比如因果法则,“因果不是我们简单认为的那样,种瓜种瓜,种豆得豆。在现代社会来说,基因都是可以改变的,种瓜不再得瓜,可能得豆。因缘是在变化的,从前因到后果,有一段距离,一切都在变化,而唯一变的东西是永久不变。心态决定状态,无论困难还是喜悦,应该保持冷静与平和。好的心态,好的语言,自然会收获好的结果。 就如我们对别人笑脸相迎,换来别人对我们的好印象,也是一种因果。”


法师说,更重要的是人要有智慧去珍惜这种因缘,惜缘、惜福、珍惜福报。

佛让我能够感受到,时时刻刻没有危机感,无论好的坏的,过的很踏实,心会很宽,充满喜悦和幸福。因为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是心在微笑。有句话说的好,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敞开心扉,接纳生命中的所有不完美,让光亮照进你的内心。

 


 竹林听风语,远山观寒烟。法师给我讲佛教的知识,从早期佛门弟子的托钵乞食,说到中期佛教混合了本地文化和外来文化的杂揉,从中国第一古刹—洛阳白马寺的由来,到佛教在儒家、道家为天下的中国如何立足,从“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的神奇,说到“闻思修三昧”的境界。我不解佛家拜佛、敬香的仪轨,法师告诉我,此类法门是为启发人的内心,其妙在于诚敬二字。“供佛、供香虽有仪轨种种,而究根本,都是旨在唤起、培扶修持者的诚敬心。” 在法师这里,我听到的不是枯燥玄奥的禅理和佛家掌故,那是一个智者禅定之后、无寻无伺的境界里,为我送出的智慧锦囊和人生秘籍。


暮色四合时,起身道别。法师送我步出却尘居,再次走过悬着“不二”牌匾的院门,似乎参透些许其中的禅味。佛说,万物皆有情。这尘世间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该是有情的。晨阳为伴,凉风相随,在四季的轮回里安然行走,在简静的光阴里兀自开成一朵莲,不问世间他事如何更迭,清浅无忧,内心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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