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中的苏州,人们以诚相待,相互尊重。”
贝聿铭是苏州望族之后,其祖先早在乾隆年间就凭借中药成为了苏州四富之一。现在的苏州四大园林之一、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世界文化遗产狮子林,是贝聿铭祖父留给贝家的祖产。
同样是其祖父,坚持让贝聿铭每年夏天来苏州——作为家中长子,贝聿铭应该更多地了解族中事务。
图 | 贝氏全家福(前排左一位贝聿铭)
在这里,贝聿铭度过了美好的中学时代。与堂兄弟们在狮子林中的嬉闹和太湖石一起成为了他青春的记忆。也是在这里,他开始触摸到了中国古典园林的含蓄与气韵。
“这影响了我对生活和待人接物的看法。儿时记忆中的苏州,人们以诚相待,相互尊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日常生活之首,我觉得这才是生活的意义所在。我在那儿逐渐感受到并珍惜生活与建筑之间的关系。”
图 | 少年贝聿铭在狮子林
贝聿铭的另一份建筑启蒙发生在上海。彼时正值被称为“远东第一高楼”的国际饭店拔地而起。这栋24层高的建筑吸引着贝聿铭——每天中午放学,贝聿铭都会乘1路电车到“大光明”,坐在梧桐树下,看24层楼是如何一点一点建起来的,甚至回到家里还像模像样地画了一份24层的建筑图纸。
图 | 1934年前后,即将封顶的国际饭店及大光明戏院
“我不学他喝酒,专学他的建筑。”
高中毕业,贝聿铭放弃按照父亲的意愿进入牛津大学学习金融,而是选择来到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建筑学院。但是仅仅两周之后,他就转到麻省理工学院,转专业改学工程。
究其原因,我们在贝聿铭家书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据云建筑一科可分为二项,即建筑艺术与建筑工程,但该校(编者注:指宾大)则只有建筑艺术,而建筑工程则付缺如,因是故男等颇有不满。偶忆及麻省理工大学有建筑艺术与工程兼读一科……极合男之本志。”
图 | 贝聿铭给父母的家书
在麻省理工学院,贝聿铭听到了现代建筑运动创始人Le. Crobusier的演讲,被他称为“我建筑教育中最重要的两天”。也是从这次演讲中,贝聿铭把建筑的意义从盖楼升级到美学、历史和人文的高度。
Le. Crobusier | 网络
作为富家子弟,贝聿铭在MIT的求学生活却可以算得上清苦,“因习建筑所用之仪器笔纸等用品均须德国货物费去三十余金元之多,书籍则较其它科较少”。除此之外,贝聿铭还充分利用MIT长达三个月的暑假来补习功课,修满学分,希望能够提前毕业。“因欲缩短一年学程,将多选一科盖本科虽属三年级科目,但其性质殊无关重要,早日读之亦无不可”
大学毕业后,贝聿铭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两年后,选择与妻子一起来到哈佛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在哈佛大学,贝聿铭结识了两位对他产生重大影响的建筑学大师。
其中一位是Marcel Lajos Breuer,他是首位注意到光对于建筑的重要影响的建筑学家,在他看来,是光线使建筑有了生命。
苏州博物馆中的光线利用
美秀美术馆隧道中的光线美
图源 | 网络
贝聿铭也主张“让光线来做设计”——这一点在贝聿铭的诸多作品中都有所体现。有趣的是,Marcel Lajos Breuer十分好酒,可以不吃东西一杯接一杯喝酒,而贝聿铭却极为自制:“我不学他喝酒,专学他的建筑。”
Marcel Lajos Breuer
Walter Gropius
图源 | 网络
影响贝聿铭的另一位建筑学大师则是他的导师——现代建筑运动创始人Walter Gropius。一方面,贝聿铭深受Walter Gropius的影响,十分重视建筑的“合理性”;另一方面,他也在导师的“国际式”理念之下,思考着建筑所在地的气质、历史、人文和生活。
最终,贝聿铭的选择为中国艺术品量身订做“上海艺术博物馆”来作为他的毕业设计作品,这份设计是一座精致的木质模型,两层,点缀几个凉亭,溪水淙淙流过茶园。融合了西方建筑的几何美与东方建筑的韵味美,被Walter Gropius称为“我见过的最精致的学生作品”,也被认为是哈佛史上最重要的毕业设计之一。
图 | 贝聿铭毕业设计
“我和我的建筑都像竹子,再大的风雨,也只是弯弯腰而已。”
我们都知道,贝聿铭是国际顶尖建筑大师,代表作品包括肯尼迪图书馆、香港中银大厦、卢浮宫玻璃金字塔、日本美秀美术馆、伊斯兰艺术博物馆等。但是才华横溢如他,这一路走来也并非一帆风顺。
当贝聿铭确立为重修卢浮宫的设计师时,几乎遭到了法国的举国反对;而当他把玻璃金字塔的设计方案提交时,法国文化部长甚至公开批评:“看起来像颗寒碜的钻石!”
图 | 卢浮宫玻璃金字塔
而当1988年,玻璃金字塔最终落成时,法国人民终于意识到了它的美丽与协调,密特朗则在金字塔里,授予了贝聿铭法国最高荣誉奖章。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不仅仅是法国卢浮宫,贝聿铭的许多设计,都是现代国际与建筑所在地文化的交融。
北京的香山饭店,群山掩映间的白墙黑瓦,色彩的视觉冲击之余,是中国传统园林之美,是宽广的野趣,是远离闹市喧嚣的另一个世界。
图源 | 网络
日本的美秀美术馆,贝聿铭运用隧道,营造出恍如隔世、豁然开朗的“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的桃花源之感。而跨越山谷,连接隧道与美术馆的吊桥轻盈灵巧,则像是漂浮于山林之上。
图源 | 网络
这种设计不仅仅是为了艺术。由于博物馆地处自然保护区,这里80%都在地下,掩映在万绿丛中绰绰约约的美术馆,展现的是自然与艺术的和谐。
图源 | 网络
伊斯兰艺术博物馆最初由卡达国王提出设想,希望重塑人们对于穆斯林世界曾经作为全球开放宽容的科技文化中心的回忆。
建筑的外墙由白色石灰石堆叠而成,恢弘大气。几何图案和拱形窗则稍显柔和,也展现正伊斯兰风情。
图源 | 网络
和建筑外观的简约现代感不同,博物馆的内部充满了复杂的伊斯兰元素,银色穹顶,玻璃幕墙、圆拱形的窗户与门帘,都是传统伊斯兰建筑的标志性元素。
图源 | 网络
“我永远都是中国人”
也许很多人不知道,贝聿铭第一次回国时,中方邀请他在故宫边设计修建一座高层建筑,却被拒绝了,理由是“和周遭环境不融合”。最后,他选择在北京郊区设计了香山公园。
也是从那时起,北京出台了限高令,禁止故宫周围修建高层建筑。也正是因为此,如今的故宫才能依旧保持“紫禁城”的威风,风貌依旧。
对于中国、对于中国文化,贝聿铭从来有一种独特的感情,正如他所说:“我在中国度过了吸收能力最强的少年时代,因此有种中国性,深深地留在我的身上,无论如何也很难改变。我仍是一个十足的中国人。”
他拿出自己获奖的奖金作为奖学金“为有抱负的中国建筑师提供学习机会”;他为自己的孩子们取名为定中、建中、礼中;设计香港中银大厦时,他绞尽脑汁想省钱办大事,为并不富裕的祖国设计出了大气恢弘又节省建材的几何设计……
图源 | 网络
斯人已逝,贝老在全球留下的建筑作品却不朽。继往开来,还会有更多学子继承先生遗志,继承发扬先生的建筑理念。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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