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win Maher,曾是澳大利亚国家广播公司的记者及播音员。一次机缘巧合下,Edwin在2003年来到了中国,成为中央电视台英语频道首位外籍主播,并于2007年获得由中国政府颁发的授予外国友人的最高荣誉——中国政府“友谊奖”。《找不着北》收录了Edwin来到中国后的一系列见闻,由23个单独成篇的中英文对照文章组成。本书行文风格诙谐幽默,视角新颖,生动展现了一个外国人眼中呈现的中国日常生活、独特文化与社会风貌。想要了解更多Edwin的有趣经历?快来聆听他亲口讲述的中国见闻吧!
音乐——通用语言
随便抓住一个在中国生活的“老外”,问问他过得咋样,他肯定一张嘴就是“我的经历可神了⋯⋯”其实,我们这些老外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有的肯定更精彩一些。这些经历通常都和交流有关,更确切地说,都和“没法交流”有关。
上个星期,我讲了自己的第一个故事:刚从澳大利亚来到北京就迷了路,还为了学习语言而痛苦挣扎了一阵子。不过,当北京人试图和一个讲英文的老外搭腔时,情况又怎么样呢?有两次经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向我展示了两位北京人十足的勇气。他们其中的一个知道的英语词汇十分有限,而另一个则完全不懂英语。后者还通过一种不同凡响的方式打破了语言交流的障碍,后来更把我请进了他们的家。
我还是只知道寥寥几个汉语单词,但却坚持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每天泡在汉语的海洋里面。公车就像一个流动的舞台,每天都临时上演一出“京剧”,主角就是司机和售票员,还有一大群跑龙套的——那些来来往往的乘客们。
坐公车和地铁往来于友谊宾馆和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在那里工作)之间对我来说没有原来那么难了。一天下午,在回家的路上,我在木樨地挤上了一辆塞满人的公共汽车,居然幸运地在车后边找到一个座儿。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这次的主角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年轻人。他一开始非常沉默,但是,毫无疑问,他当时肯定正在为他的开场白打腹稿呢。大幕就要拉开,他就要“粉墨登场”了。
这个小伙子一边给自己提着词儿,一边看着我极其缓慢地说起了英语。他问我在中国干吗,为什么不坐出租车却来挤公车。我也一边给自己提着词儿,一边向他解释说,那是因为我想感受中国世俗的景象和声音。“可是,”他斟词酌句地说道:“我们……想……说英语。”
我问他:“你在哪儿工作?”一开始,我根本听不明白他的回答,后来他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我工作,在中华全国总工会。”就在我想问问他的工作情况时,他接着说道:“我们的楼……塌了……大爆炸。”
“真遗憾,”我答道,“真是太糟了。”可他却笑了:“哦,这……不坏事,因为我们……要盖新楼了。”第二天,早上,我在《中国日报》上看到了一幅照片,上面正是北京(20 世纪50 年代建的)那座著名的地标性建筑为了给一座25层的新楼让位而被爆破的情景。
他用英语跟我说话的勇气实在令人佩服。我知道这对他有多难,但却鼓励他接着说下去,于是在30 分钟的路程中,他一直都在跟我说英语。不过,我们一起下车后,发生了一件更惊人的事情。他伸出手来,带着全新的信心说:“希望你在中国身体健康,一切顺利。”他的“表演”可真是让我“折腰”(我们在澳大利亚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表演”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并非经过着意编排。我用力跟他握了握手,表达了我真挚的喝彩。
还有一场更精彩的表演等着我呢。这次,这位“演员”可是一个英语词儿都不懂呢。
这出“戏”的“第一场”发生在北京海淀区。那天我走了好远的路想去找著名的大钟寺,之后走向站在人行道上的一个年轻人和他的女朋友,问道:“请问大钟寺是不是在这附近啊?”“你现在就在大钟寺门口。”他们接着说自己也要去并邀请我和他们一起进去看看。
他们英文讲得很好,我们谈得颇为开心。他们自我介绍说是清华大学美术系的学生,并邀我和他们一起去北京其他的景点游览。两个星期以后,他们向我发出了一个对于老外来说很少见的邀请——让我去那个年轻人(他的英文名字叫雷恩——在英语里是“雨”的意思)家吃饭,见见他的家人。他家住在宣武区,在天安门广场西南边。
就要进入北京人的家里探秘了,我真是又兴奋又紧张。我爬了几层楼,他的父母一边微笑着跟我热情地握手,一边说:“你好,埃德-伊-文。”虽然有雷恩做翻译,但因为他父母和我无法直接交谈,我们之间无形中产生了一种焦灼感。晚饭后,语言障碍却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雷恩的爸爸拿来一把餐椅,穿过房间坐到了我面前,开始哼一支曲子。我立刻听出来这是一首在澳大利亚很著名的民歌:《大剪刀咔咔响》。在我使劲儿想着歌词、企图跟他一起哼的时候,他一直用汉语唱着,声音浑厚,音调准确。
然后他又唱了其他一些著名歌曲,其中有几首是我也知道的。这会儿,我们已经能够进行双语和唱了,而之前我们根本无法用声音交流。虽然说我们语言不同,但至少曲子的旋律是一样的。雷恩的妈妈也加入了我们的合唱,接着是他的姑姑和表弟表妹们,歌声更嘹亮了,他们还都在用手和脚打着拍子。
我本以为邻居会找上门来,让我们小点儿声。他们要是来了,就能看到我们如何利用人类共同的语言——音乐来打破交流的障碍了。
此后,我又去过几次雷恩家,我们的友情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去年,我的小儿子和小女儿第一次来中国,也受邀去了雷恩家,他们很快就打成一片。我们现在已经明确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了,我也请他们到我家做过客。
一开始,我们之间隔着宽阔的鸿沟。几个月后,我们不仅靠音乐交流,更凭着爱和理解搭成的桥梁开始用中英文进行沟通。就像我在公共汽车上遇到的那个人,我们都是发自真心地在不断“表演”着。
此篇文章刊登于《澳中商圈》2017年4月刊,中西交汇 West Meets East P6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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