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众号:闲时花开一个人,多少有一些阅历后,知道了世事的艰难,也了解了人性的斑驳,便极其不容易被伤害和恶意打败,但特别容易被温暖和长情打动。
昨天,看新闻时,看到钟南山院士儿子钟帷德,随手拍摄的一个视频:中午12点,楼下的篮球场上,空空荡荡地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步履蹒跚的老人。老人缓慢又娴熟地拍打着篮球,并时不时把球投入篮中。但,从老人时不时驻足停下,左顾右盼、不停张望的神情中,能看出她的心并不在球上,而是在等什么人。这个老人,不是别人,就是钟帷德教授的母亲、钟南山院士的妻子、84岁的李少芬老人。“看到她,我心里有一点点心酸。她希望每顿饭都能等我父亲回来吃。但我父亲一般都是一点钟之后才回来吃午餐。中午一点,打球等你回来吃饭,是钟南山院士在家的日子里,妻子李少芬不变的等候。这种静默无言的等候,是两个年过八旬的老人,相濡以沫中形成的约定,也是时光重返60多年前时,早已埋下的伏笔。用《诗经》中,这悲壮又温煦的话,来形容钟南山和李少芬已然走过一甲子的爱情,再妥帖不过。出生于1936年的李少芬,是中国女篮首批队员,16岁进入国家队,出征世界赛场,拿下无数勋章。1957年,谢晋导演有部电影叫《女篮五号》,片中有位漂亮的主力队员叫李少芬,就是以她为原型。钟南山是医学世家名门之后,李少芬也生于大户人家,俩人的父母很早就相识。后来,钟南山考入北大医学院(时称北京医学院)读书,李少芬到国家篮球队打球。在长辈们的撮合下,两个同龄的年轻人相知相恋。对体育,对生活,对各自事业极致的热忱,让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那时候我们国家队很严,就是不能结婚。他(钟南山)差不多等了好多年。他60年毕业的,就在学校留下来教书,我就在国家队继续打球,来回地在国际赛场上穿梭比赛。”那时的他们从1956年相爱,到1964年结婚,钟南山整整等了心爱的姑娘8年。这8年的漫长等待,是木心笔下“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老爱情的特质,也是“等待是一场虔诚的给予,因为爱,所以愿意等”的真性情的诠释。1966年,李少芬和队友再次夺冠后,舍弃了留在国家队担任教练的职位,义无反顾地结束了和钟南山常年异地分居的生活,回归家庭。回到家庭后,李少芬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事业。她一直坚持打球到38岁,后又任教,为篮球事业打拼到退休。但,伴随钟南山院士工作越来越繁忙,她把生活的重心,一点点放到照顾爱人身上: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给他制定健身计划,给他当健身教练,做好他喜欢吃的饭菜,等他归来。当年那个等待心爱姑娘的帅气小伙儿,成了“既有国士担当,又有战士勇猛”的国之脊梁,曾经那个在赛场上叱咤风云的美丽姑娘,也成了甘愿站在爱人身后,等他回家吃饭的老妻。但,它贵在真诚,贵在相知相守,贵在感恩体恤,贵在愿意等候。这是沈复在《浮生六记》中的句子,也是千百年来中国式爱情最古老最朴素的内核:挚爱,深爱,最爱,不过是并肩时看着同一个方向,相守时为你添衣加汤。爱恨情仇,妄念跌宕,分明极端,都非爱情的和生活的常态,亦不会太过长久。长久的爱,是日复一日的黄昏里,我等你的那个背影,那盏橘灯,那份柔情。也是一顿又一顿的食蔬里,你等我的那份操劳,那份温热,那份恒久。在相互等待中,彼此亏欠。又在角色互换中,相互圆满。信里有一张你在科室拍的照片。你很美,穿工作服也同样。我把这张照片放在我的桌子上,看见你用眼睛深情地凝视着我,鼓励着我,督促着我,我很喜欢。”这是张定宇写给妻子程琳120多封情书,固定的开场白。因2020年这场新冠肺炎,被人们熟知的人民英雄、跛脚良医张定宇,看起来是个胖胖的糙汉子,其实有着细腻而有趣的灵魂。1986年,他从同济医科大学毕业后,到武汉第四人民医院上班,认识了美丽的女护士程琳。“他特别爱学习,每天骑自行车回家吃完晚饭,又回医院学习到很晚。”两个出生在汉江边的年轻人,就这样握紧了彼此温热的手。看似木讷老实的张定宇,会在程琳生日时,骑着自行车跑到中南路唯一的花店,去买一大束鲜花。那时,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公职人员22岁以后才能结婚。张定宇就等,一直等到程琳23岁,俩人才结了婚。那时,他已28岁。后来,女儿出生,刚满3岁,张定宇报名了援外医疗队,前往非洲,一去两年。两年里,他和程琳通了120多封情书,每一句的开头都是“亲爱的爱人”。但从人性情感上看,这又是一个唯有通过强调才能表达内心的爱称。在那个通信尚且不发达的年代,他们以文字和书信为载体,跨越万里表达爱意,也用一种有形可触的物件,盛装下这平凡又珍贵的爱情。它不会赤裸裸明晃晃地袒露在手机上,所以也不会轻轻按个删除,便让一段感情消失得无影无踪。“感到孤单的时候,我就把信拿出来读,一遍一遍地读。”程琳说,张定宇不在身边的日子,她读着他的信,犹如守着他的人。命运和姻缘,总是这样自带的轮回,让婚姻里的人们,看见这样的深意:后来,张定宇回国,因为刻苦钻研,因为业务精湛,因为医者仁心,职务越升越高,身体也越来越差。从2013年开始,张定宇的膝关节总是痛,要靠打玻璃酸钠才能走路。程琳发现张定宇走路姿势有问题,拽着忙得不分昼夜的丈夫,去找专家看病。张定宇被确诊为“渐冻症”。这种神经退行性疾病,会导致肌肉逐渐萎缩无力,直至最后因呼吸衰竭而亡。哭过后,她又擦干泪走向爱人,成为他的私人护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量臀围和大腿围。他的腿越来越细,脚越来越小,臀大肌凹成两个大坑,走路越来越困难。她也把家里所有的脚垫都收起来,生怕哪一脚没有走对,爱人就会摔倒。他再忙再累,回家都要和她抢着做不需要平衡力的家务:“将来我坐在轮椅上什么也干不了的时候,就没法帮你了。”有的只是历经病患无常后的双手紧握,和活在当下每天的欢愉静默。如果不是这场席卷全球的白色恐怖,他们的故事也许会被淹没在这尘世里,无人知晓。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爱情被人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爱你,不仅仅因为你是谁,而是和你在一起后,我成了更好的自己。他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因为父亲的身份,被列为“黑五类”子女。文化大革命时,他从城里被下放到农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姑娘。姑娘为了和他结婚,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成为乡邻口中人人躲避不及的“不孝女”。但他心中始终怀着大学梦,她给他借书找资料,一个人照顾着两个孩子种着六亩地,支持他考上了西安交大。他去西安读书,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小镇上租下一间门面,当起了裁缝。她用没日没夜哒哒哒踩缝纫机挣来的钱,养活一家四口人,还不忘时时给他寄去衣物和生活费。大学里,他遇见了穿着裙子、梳着辫子、笑靥如花的女同学。因为他长得帅,也有女生给他送围巾,给他织毛衣。他一一退了回去:“我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在等我回去。”她支持他,关掉裁缝铺,带着两个孩子,跟他去了山里,以家属的身份,谋得一份临时工的工作。他们工资微薄,公公婆婆相继生病,两个孩子需要读书。她在上班的同时,又在厂区里开了早餐铺。每天早上4点起床,卖八宝粥,做油饼,烙菜盒,还有茶叶蛋。再后来,他调到中学任教,孩子们都上了大学,她又跟着他在学校门口开了文具店。每一日,她都等他下班回来,才关了店门,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回家。他60岁以校长的身份退休,心想着终于可以好好陪她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川了,她却查出癌症。陪她手术,陪她化疗,陪她康复,给她做饭,为她读书,等她好起来。“前半生,是她一直在等我。现在,轮到我等她,等她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要出门,什么时候想和我说话。”孩子们知道他没有做过家务,也怕他太辛苦,要请保姆,他坚决不同意:“不会我可以学呀,我要让你妈教我。”她躺在病床上,开始教他做饭,炒菜,蒸包子,包饺子,怎么储存粮食和食物,怎么收纳衣物和杂物。他趁她清醒时,开始用回忆录的形式,写下俩人这大半生的点点滴滴,从相识相爱的青春,写到垂垂老矣的生死,并给这本手写的小册子,起名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过地思虑起将来。”这是《平如美棠》中,饶平如先生写给爱妻美棠的话,也是老教师内心的写照。这位老教师,曾给我说过一句话,我记了很多年,又把它说给很多咨询情感问题的年轻人听:故事中的很多年轻夫妻,在争吵和猜忌、索取和控制、背叛和报复中,大都活得不幸福。
他们中极小一部分人,选择了离婚,孤独终老,或再组家庭。他们中绝大多数,选择了继续过下去。只是,争吵仍在继续,打骂仍在上演,伤害还在进行,仇恨从未熄灭。听完他们的故事,我常常也会给他们讲一讲我听过的那些老爱情:那些年轻时等待守望的故事,那些病榻上双手相握的故事,那些老屋前默默相伴的故事。我不清楚,那些互相伤害、仍在决斗的年轻夫妻,是否从那些已经老去、相互陪伴的老爱情里,得到药方和治愈。我想,一些认识,需要放到生命的长河里去沉淀,才能在阅历的馈赠中,被重新理解。年轻的时候,是爱憎分明,是鲜衣怒马,是手起刀落的利索,是你强我弱的较量,是黑白对错的争执。但岁月的大手,会抚慰我们的伤口,会擦亮我们的眼睛,会磨平我们的戾气,也会赠予我们善意和慈悲。闲时花开(ID:xsha369)作者刘娜,心理咨询师,情感专栏作者,原创爆文写手,混迹媒体圈十余载,发表文字量百万字,能写亲情乡愁故事,也会写教育职场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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