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解一个国家,首先需要熟悉它的历史;要知道澳大利亚的历史,就必须从英国的历史开始。
到了西元874年,阿尔弗雷德的姐夫,麦西亚国王伯格雷德连交保护费的权力也被剥夺了,维京人将他彻底从不列颠驱逐出境,立了一位发誓效忠维京人的麦西亚贵族做了国王。而伯格雷德最后做为政治难民在罗马终老一生。
于是维京人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凭借着不列颠岛内交错纵横的水路以及绵延数千公里的海岸线,神出鬼没四处出击,将盎格鲁-撒克逊三王国,诺森比亚,东盎格利亚和麦西亚彻底征服。
讲到这里,大家可能会问,为什么盎格鲁-撒克逊人当年打不列颠人时那么厉害,自己内斗时也挺生猛,怎么面对维京人就那么不堪一击呢?
其实说句公道话,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军事素质一点也不差。自从来到英格兰这片土地的那天起,战争就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先开始他们是替雇主卖命,然后闹翻了和雇主拼命,接着把雇主打得逃命了,最后自家兄弟间又相互玩命。
所以这个从无数次战争中摔打出来的民族,无论从那个角度上讲,都绝对是战斗的民族。但问题的关键是,他们缺乏创新意识,抱残守缺,同样的战术战法玩了几百年,就是没玩腻。
要说盎格鲁-撒克逊的战术还是相当有传承的,可以说是师从希腊步兵阵和罗马方阵。
具体的玩法就是士兵们列队成行,用近一人高的大盾牌护住身体,形成盾牌墙,往同样是有着盾牌墙的敌阵冲锋。远了投标枪,近了就动刀子。基本就是硬碰硬,纯粹是力的较量。
这种套路虽然看似简单,却也是很讲究的,要求有很强的组织纪律性和团队协作精神。当年此路打法的两大鼻祖,希腊和罗马就是靠着这一招鲜,横扫欧亚非。特别是罗马曾经将这种战术发挥到了极致。我们之前讲过,当年苏埃托尼乌斯就是用这招,完败布狄卡领导的不列颠起义军。
可苏埃托尼乌斯那会儿毕竟是西元一世纪,现在都西元九世纪了,如果还不与时俱进,那必将被时代所淘汰。这就好比是到了21世纪,你还玩密集式冲锋,搞人海战术,就算是你喊着“同志们,为了XXX,跟我向前冲!”,也照样会无情地被敌人的导弹海扁。
当然维京人没有导弹,可是他们也绝对不和盎格鲁-撒克逊人玩这一套方阵对决。他们专找敌人薄弱的软肋搞奇袭,而且每每得手。
于是盎格鲁-撒克逊人被打得很郁闷,说你们维京人不按游戏规则玩,不算好汉。而维京人的回答是,俺们压根就不是好汉,俺们是来抢劫的,又不是陪你们来玩顶牛游戏的,抢了钱得有命花,和你们硬碰硬地玩命不值。
几百年后,蒙古人用更加先进的游击战术在东欧的草原上射杀了大量的欧洲重骑兵,包括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在内的很多著名骑士,还没机会和蒙古人真刀真枪地碰一下,就先被射倒坐骑,从马上摔下,然后被砍了头。
战争是力的较量,更是智的较量。只知道一味用蛮力搞大规模正面冲杀的人,必将死得很惨。只有最后站着的人才是英雄,倒下的也只能被缅怀了,不管他死前站得有多么得直。
而现在在英格兰这片土地上,唯一还站着的就是阿尔弗雷德和他的韦赛克斯了。
虽然阿尔弗雷德上任后,韦赛克斯还没倒下,但是境况也实在不容乐观,和维京人的战事胜少败多,还时不时得孝敬维京人些保护费以换取短暂的停火。
然而维京人却总是得寸进尺,屡屡破坏签署的停火条约。经常是说好了,拿了钱马上走人,本年内不会再回来。可是还没到冬天,维京人就以诸如今年用火星历,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此类借口,又杀了回来。
特别是维京领导换届后,新上任的古特海姆(Guthrum)十分狡诈,他曾经信誓旦旦对着他们神圣的戒指(可不是魔戒呀),向北欧的雷神索尔发誓,要和阿尔弗雷德和平共处,双方还交换了人质。结果没多久,古特海姆就杀了所有的人质,再次攻击韦赛克斯(估计这个古特海姆是信洛基(Loki)的,就是复仇联盟里的那个反面角色)。
盗亦有道,古特海姆真是连强盗都不如呀!阿尔弗雷德除了这样的感慨,也没有别的方法。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停停打打,破财免灾也就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但是到了西元878年,事情发生了变化。
那一年1月初。古特海姆的人马突然出现在韦赛克斯东部的奇彭纳姆(Chippenham)。其实像维京人这种出尔反尔兼神出鬼没的行为,阿尔弗雷德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次似乎与以往不同,因为古特海姆来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奇彭纳姆。
奇彭纳姆,韦赛克斯的冬都。位于威尔特郡(Wiltshire),是阿尔弗雷德在冬天工作学习,休闲娱乐,以及接待外国友人的地方。当时正好是一月,阿尔弗雷德就在奇彭纳姆。
很明显古特海姆不是什么外国友人,或是来给阿尔弗雷德拜年的。不过维京人确实也不是空手来的,因为每人手里都有刀,见到撒克逊人,毫不吝啬,一人一刀,见者有份,新年快死,恭喜发丧。
而阿尔弗雷德是万万没料到维京人会直接杀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不,是杀到屋里面。所以一点准备都没有,完全被杀懵了。最后几乎是光杆司令一个人跑了出来。而且一口气就跑到了将近100公里外的萨默塞特平原(SomersetLevels)。
到这时候,阿尔弗雷德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而且又冷又饿,最后他找到一户中年农妇家借宿。可能是怕丢人,阿尔弗雷德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而那农妇也眼拙,根本就没看出来眼前这个落难的人就是国王。当农妇要出去办事时,居然让他们伟大的领导人帮着照看火上烤的蛋糕。
于是阿尔弗雷德只好坐在火旁,一边烤火,一边看着蛋糕,慢慢地便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这次维京人的偷袭实在是不寻常,时间,地点,以及其下手之快之狠,这一切绝不是巧合,明摆着这是一次定点打击的斩首行动,古特海姆不是冲钱来的,而是冲自己的命来的。那么以后的事就不是能用钱来解决的了。
可是以现在韦赛克斯的情况和维京人的力量,不用钱解决,又能怎么解决呢?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能打败维京人?怎么办?
“你把蛋糕都烤糊了,你知道吗?晚上没饭吃了,怎么办?”。正当阿尔弗雷德深思时,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原来是那个农妇回来了,却发现烤的蛋糕已经成为焦炭了,而阿尔弗雷德全然没有注意到。然后那位农妇就用古今中外彪悍的中年妇女所通用的那种方式,对着阿尔弗雷德咆哮了半天,可怜的国王也只能无可奈何。
不过蛋糕烤糊了不要紧,大不了再做一个。眼下阿尔弗雷德最重要的就是先从这次惨败中恢复过来,立住脚跟。于是他退守到萨默塞特郡的湿地沼泽地带,在那里建造了一座堡垒。凭着沼泽的地利和堡垒的坚固,古特海姆一时拿他也没有办法。
等熬过冬天后,阿尔弗雷德发出动员令,召集附近汉普郡(Hampshire),萨默塞特郡(Somerset)和威尔特郡(Wiltshire)三个郡所有能动能喘气的郡兵(其实就是自带装备的撒克逊民兵),准备和古特海姆决一死战。
很快这个决定韦赛克斯甚至是整个英格兰命运的日子就到来了。在西元878年5月的一天,韦赛克斯军队和维京人在奇彭纳姆以南30英里的埃丁顿(Edington)相遇了。
阿尔弗雷德不出意外地摆出了老套的方阵,搭起来了盾牌墙。然而此时古特海姆已经完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因为此前每次和韦赛克斯人作战,对他来说就像老叟戏顽童,而且就在几个月前,他奇袭了奇彭纳姆,还差点抓到了阿尔弗雷德。这一切都让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次无论自己怎么打,都一定能胜。
于是古特海姆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面对人数占绝对优势的韦赛克斯盾牌墙,他居然指挥人马直接冲过去,和敌人硬碰硬。
这回终于轮到盎格鲁-撒克逊人出口气了,这是一口憋了10年的恶气!于是乎维京人出道这么多年,第一次吃了一会暴亏,伤亡惨重(不过具体有多惨重,我也没找到可信的数据)。
接着韦赛克斯军队继续发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一路追杀,一直把古特海姆和他的残兵败将撵回了奇彭纳姆。而且这还不算完。阿尔弗雷德下令将奇彭纳姆团团包围,附近的撒克逊老乡们也主动把粮食都藏了起来。即便维京人冲出重围打粮,也不可能找到一粒燕麦。
接下来阿尔弗雷德要做的只是等待,他在等着维京人断粮后不攻自乱。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二个星期,古特海姆终于扛不住了。在试过了所有的诸如画饼充饥和望梅止渴这类的心理慰籍后,饿的眼睛发绿的古特海姆向阿尔弗雷德乞和。
大家可能会想这个古特海姆似乎太软蛋了,才被困了两周就受不了了。想想在中国古代,在里无粮草,外无救兵的情况下,多少仁人志士苦守危城,力挽狂澜。远的不说,就说距离阿尔弗雷德时代一百多年前的唐朝安史之乱时,张巡死守睢阳长达10个月,连麻雀和老鼠都吃光了,最后发展到人吃人,张巡还贡献了自己的爱妾给大家吃。
咱们先不讨论用吃人的方法来坚持守城对不对,总之古特海姆是没有那种精神境界。对他这么一个对自己的神发过誓都能反悔的人来说,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古特海姆才不会继续饿着肚子,打肿脸充胖子,而是非常低调地向阿尔弗雷德表示,只要放他一马,他立刻交出人质,然后带人退出韦赛克斯,并向北欧的奥丁神,索尔神,洛基神,以及所有十二主神发誓,以后永远不会再来韦赛克斯了。
以前每次遇到停火谈判,都是阿尔弗雷德主动给古特海姆劳军费,还要感谢他每年不辞辛苦地来韦赛克斯替自己向百姓收租子。而古特海姆则摆出一副这次先饶了你小子,老子不高兴了明年还来的架势。所以比起从前,古特海姆这次真的已经很低姿态了。
于是一次对韦赛克斯和维京意义深远的和谈就这么敲定了,会后双方签订了和约,史称韦德摩尔条约(Treaty ofWedmore)。根据条约规定,阿尔弗雷德不仅保留全部的韦赛克斯领土,而且还得到了麦西亚东部地区,而古特海姆则占据东盎格利亚和麦西亚西部(此时诺森比亚的南部由另一维京首领拉格纳·洛德布罗克的儿子哈夫丹·拉格纳森(HalfdanRagnarsson)实际控制)。
这次盎格鲁-撒克逊人从官方上首次承认了丹麦维京人在英格兰东部和北部的统治,所有这些丹麦维京人占领区在历史上统称为丹麦法区(Danelaw)。以后的一百多年里,这个丹麦法区会不断地给阿尔弗雷德和他的后代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好了,现在地盘分完了,古特海姆打算回家了,可是这时阿尔弗雷德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那就是要古特海姆加入基督教,并认他为教父。
这个要求似乎太过分了,教父好歹也算是一种爹呀!而且阿尔弗雷德和古特海姆年龄还相仿。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古特海姆居然答应了。因为现在对于古特海姆来说,什么神呀爹的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能赶快平安地离开了韦赛克斯。
于是古特海姆带头接受了洗礼,认了阿尔弗雷德为教父,并起了一个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教名埃塞尔斯坦(Athelstan),可巧的是后来阿尔弗雷德的一个孙子也叫埃塞尔斯坦,于是古特海姆不知不觉地又被降了一辈儿。
其实阿尔弗雷德之所以让古特海姆入教,并当其教父,并不是想占古特海姆什么便宜或者要当黑手党老大。主要的原因还是希望古特海姆入教后,能尊重基督教的信条,签了和约就要遵守(估计和约上写了些如果不遵守,就上不了天堂,要下地狱之类的话)。当然对于古特海姆这种节操无下限的人来说,到底有没有效力,也只有上帝知道了。
其次阿尔弗雷德也是想约束维京人,以后不要再去抢劫教堂了。因为在当时的基督教世界里,教会是最大的财团,拥有大量的土地和财产。教堂里更是豪华无比,装修得绝对高大上。祭祀的器皿都是银的,圣像都是用金子镀过。而且教堂没有一点防御设施,那么大的窗户甚至连个防盗窗都不装,所以对于维京人来说,不抢教堂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阿尔弗雷德心想既然古特海姆已经入教了,以后再出去抢劫,总不能一边念着上帝,一边还从圣像上刮金粉吧。
最后一点考虑就是,以后即便再和维京人打仗,由于大家都是一个教门的,那战争的性质就发生变化了。从以前的基督教和异教徒之间的敌我矛盾,转换成教内兄弟的内部矛盾。这样如果真到了实不可解的时候,教皇还能以老大的身份出来给大家摆和头酒。
总之让古特海姆入教,对盎格鲁-撒克逊人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即便这样,也不能保证以后维京人就不会再来韦赛克斯。因为阿尔弗雷德心里明白,这次的胜利纯属侥幸。
就在埃丁顿之战前不久,一只由拉格纳·洛德布罗克另一个儿子乌拔(Ubba)率领的维京人刚刚在英格兰的德文郡(Devon)被当地民兵全歼,不仅乌拔本人战死,而且一直做为维京象征的海盗大旗也被缴获了。如果当时这支维京人能北上和古特海姆配合一起夹击阿尔弗雷德,那战争走势很可能就逆转了。
而且当时维京头领们之间由于分赃不均,已经矛盾重重。其它几个头子对古特海姆的人品也颇有微词,没有对他进攻韦赛克斯予以支持。更倒霉的是,在一年前的一次海难中,古特海姆一下子就损失了120艘战船,综合实力大受打击,所以这次参加埃丁顿之战的,远不是维京的主力阵容。
虽然这次阿尔弗雷德给维京人来了个黑色三分钟,可人不能总靠运气活着呀。要是维京人卷土重来,怎么办?以古特海姆的人品,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次毁约。所以阿尔弗雷德明白改革应该刻不容缓,如果再不改,可能就真的就要亡国了。
于是他先对已有的军事体制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主要包括以下三项。(其实对描述改革这类的历史事件,本人并不十分感冒,而且也不免枯燥。可是毕竟对于这位英国唯一的一位土生土长的大帝级人物,不讲讲他的阿尔弗雷德之治,实在有点说过不去)
第一项军改就是沿着主要的河流和道路上,建立了数量众多的军事要塞(Burh)。每个要塞都是深沟高垒,墙内外安置个各种消息埋伏,什么翻板,转板,连环板,葬坑,净坑,梅花坑是应有尽有。
这些要塞虽不能说是铜墙铁壁,但要对付缺乏先进攻城设备的维京人的进攻,也算是固若金汤了。而且要塞之间距离不过几十英里,那真是村与村,镇与镇碉堡连成了片。很多这样的要塞日后都发展成了著名的城镇,比如牛津和南安普敦。
在战时,要塞周围半径15英里(24公里)内的人都可以躲到要塞里。而在要塞内部,则实行兵民一体。原本韦赛克斯就有一套战时民兵系统,阿尔弗雷德进一步加强这支预备役部队,将其变成要塞的常备军。
据后来史学家计算,如果按每5米一段城墙有一人守卫的话,这些要塞大约需要27071人来防守,而这个数字大约是韦赛克斯适龄可参战男子数量的四分之一。
建造维护这些要塞以及这支军队,需要大量的资金。于是阿尔弗雷德又开发了一套类似于物产税的新税制,就是按照拥有土地的多少来交税。
虽然这种税的税率相当高,也没开个听证会就执行了,可韦赛克斯的领主和百姓们却没有任何怨言,因为把钱花在保家卫国上,总比缴保护费和被维京人抢走要强得多。
这种以要塞为依托的民兵联防体系,使后来的对维京战争大为改观。以后阿尔弗雷德每次从要塞出兵和敌人交锋,不再像以前那样追求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式的硬碰硬,而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回要塞。
敌人就算乘胜追击,面对坚固的城墙,一顿强攻后,也是无可奈何。而等维京人打累,盎格鲁-撒克逊人再从要塞里杀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从这点上看,阿尔弗雷德可谓是深得毛主席“敌进我退,敌疲我打”的游击战精髓。
另外要塞大多扼守水路要道。英格兰境内水系发达,原来维京人可以籍此行船深入内陆,防不胜防。而现在维京人就算能侥幸抢了东西,要从撒克逊人的眼皮地下毫发无损地溜过去基本不可能。因为人家一个小屁孩随便从要塞塔楼上扔块石头,就能给他们脑袋开了瓢。
阿尔弗雷德的第二项军事改革,就是建立了由一只由骑兵组成的强大快速反应部队。(不过这些骑士并不算是真正的骑兵,因为他们只是骑着马赶到战场,然后跳下马像步兵那样地作战。)
这样依托密集的要塞群,机动部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被维京人围攻的要塞。原来由于援军无法及时赶到,维京人光靠围城断水断粮,常常就能迫使城内守军投降。现在好了,维京人早上刚把一个城给围了,中午援军就能赶到给守军送午饭。然后来个里外夹击,维京人还没来得及埋锅造饭,就被人家给包饺子了。由此可见,阿尔弗雷德玩运动战,也是把好手。
而阿尔弗雷德军事改革的最后一板斧,完全是出于对未来的深谋远虑。他觉得对维京的战争不可能总是这样被动挨打。而维京人之所以能掌握主动,完全是因为他们有数量相当可观的长船。我们之前讲过这种长船方便灵活,可以在大海和内河航道中航行,而且速度很快。
为了对抗维京水师,阿尔弗雷德扩大了韦赛克斯皇家海军,并效仿古希腊和古罗马战船的设计,建造了比维京人的长船大一倍的舰只。然后没事就带着舰队在英格兰周围海域遛弯,打算决战境外。
由于他造的舰船庞大,不如长船那样机动灵活,除了有几次,几艘倒霉不长眼的维京舰船被拦截,几乎全军覆没外,韦赛克斯的皇家海军基本只是起到个震慑作用。虽然实际战果有限,但这种震慑作用也不可小觑。这就好比如果中国海军放一艘航母在南海溜达,你看那帮蕞尔小国还敢来打渔。
有了这三项军事改革,在以后的几十年里,维京人基本没从阿尔弗雷德和后任的几个国王那里占到什么便宜。
虽然这些改革听上去容易,好像任谁拍拍脑瓜就能想得出,做得到。可实际上要真做起来难度相当大。
首先不是谁都能想到去改革的,盎格鲁-撒克逊那几个被灭掉的国家的领导人,到死都没混明白为什么打不过维京人。而阿尔弗雷德也是从一次次自己的失败和别人的失败中,摸索出这套新的打法。
更可贵的是他有动力和胆识去这么做,他能顶住各方的压力去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不改革就得亡国。
因循守旧易,改革创新难呀!
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能力和魄力的。所以冲一点,阿尔弗雷德大帝的这个称号,不是浪得虚名。
为了支持军事上的开销,阿尔弗雷德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政经改革,包括更新币制,发展工商等等,整个国家机器都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飞速地运转着。
而在长达几十年的对维京战争中,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全体盎格鲁-撒克逊人协力抗战,逐渐地在人们的心里开始形成了英格兰人(English)和英格兰(England)这个国家的概念了。(English一词源于古英语中的Anglecynn,意为盎格鲁人;而England的古英语为Englaland,意为盎格鲁人之地)
当这种民族国家的观念形成后,在西元886年,阿尔弗雷德便水到渠成地在伦敦正式宣布自己为“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国王(不包括沦陷的丹麦法区内同胞)”,至此英格兰国家的雏形始现端倪。而直到四十年后,他的孙子埃塞斯坦(Athelstan)统一英格兰内各国,才成为真正意义的第一位英格兰国王。
成为英格兰的“始国王”后,阿尔弗雷德对改革简直是上了瘾,在对军事和经济改革后,他对法制,外交和教育领域也进行了大力的革新。
首先在法律方面,做为一代明君,阿尔弗雷德觉得如果不颁布一部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法典,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相信此前的汉谟拉比,和此后的拿破仑多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阿尔弗雷德在西元890年前后,整合了以前盎格鲁-撒克逊各个王国松散的法律法规,颁布了一部长达120章的阿尔弗雷德法。法令虽然有点长,但是最重要的一项基本原则,被开门见山地写在了最前面,那就是“是爷们,说话就得算数”(英文原文:We enjoin, what is most necessary, that each man keep carefully his oath and his pledge)。
这话说起来虽然简单,但是如果每个人都能信守诺言,讲求诚信,那这个社会离真正的和谐也就不远了。
在法令里,阿尔弗雷德还曲解了基督教里“爱人如己”的信条,号召大家爱自己的领袖要像爱自己一样。虽然阿尔弗雷德有点不要face地要求臣民们忠于和爱戴他这个国王,但是比起有的人号召人民,爱自己的领袖要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的情况来说,阿尔弗雷德还不算太过分。
而后世有那么几个英王同样借用“爱人如己”的观念,把它发扬光大为“爱人妻如己妻”。并且自己身体力行地把这种皇恩浩荡普照在英格兰的大地上。
在外交领域,阿尔弗雷德搞得也是有声有色。首先是和教廷一直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别忘了当年阿尔弗雷德四岁就出使过罗马,和那里的老和尚们建立过忘年交。所以从他即位起,韦赛克斯和罗马之间的使团和信件就不曾间断过,逢年过节或者赶上谁过生日办满月的,双方也没少相互馈赠礼物卡片。
后来教皇更是爱屋及乌,对住在罗马的所有盎格鲁-撒克逊人实行免税。虽然事实上并没有多少盎格鲁-撒克逊人住在罗马,但是这可是给足了阿尔弗雷德面子。
不仅如此,阿尔弗雷德还向中东的耶路撒冷和巴格达,乃至印度地区派出过使团,对于一个远在欧洲西陲,人口不过几十万的小国来说,这个触角算是伸得很长了。
同时阿尔弗雷德对教育也非常重视。他懂得知识就是力量的道理,并带头抓学习促生产,亲自学习拉丁文,还参与了许多将拉丁文书籍翻译成英文的工作。(由于此前罗马帝国和后来罗马教廷的影响,当时欧洲相当一大部分的书籍和几乎全部的宗教经典都是用拉丁撰写的)
后来阿尔弗雷德又建立了宫廷希望小学,让王室和贵族子弟学习文化。这一点对于一直秉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精神的中国古代人来说似乎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每一位中国帝王无论是明君还是昏君,每一个官员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大知识分子。可是我之前讲过,九世纪的英格兰文盲遍地走。王室贵胄中文盲率之高,适龄儿童入学率之低,就算是中国解放前落后的地区都望尘莫及。
然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欧洲无科举,做官靠世袭。
欧洲中世纪的贵族子弟生下来就是抱着金饭碗的,不用考试,长大了保证都能成为公务员。男孩子们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格斗和各种与打仗相关的技能,因为战功是晋升受赏的不二途径。很少有人能识字和写字,反正那费脑子的活儿有人替他们干,就是私人信件也会有秘书代劳。
据说阿尔弗雷德还创造了一项个人记录,成为韦赛克斯历史上第一个能识文断字的国王,而之前的国王基本都是文盲。
有鉴于此,阿尔弗雷德能创办学校,不管他是为民还是为官,对英格兰的子孙后代都是件大好事。
除了办教育,古今中外的有为帝王们还都喜欢干一件事,就是编书。毕竟只有文字才能流传千古,向后人展示他们这些先王的丰功伟绩。
但是以当时英格兰那种文化沙漠的状态,想编个四库全书或者太平御览这类的百科全书,似乎也不太现实。所以对阿尔弗雷德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编部史书。
于是英国历史上第一部民办官助的纪年体史书《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就此出炉了。之所以说它是民办官助,实在是因为当时的英格兰根本就没有正式的史官,所有这些半官方的历史记录都是由修道院的教士们完成的。而作为当时政府的韦塞克斯王庭可以说是这部书最大的赞助商。
《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这部书是纪年体,就是按照年份,一年一年地记录历史事件。它最早记载的史实可以追溯到恺撒对不列颠的入侵,而现存最晚的记录一直到西元1154年,跨度长达一千多年。特别是其对盎格鲁-撒克逊人统治时期记载的完备性是其它同时期的史料所无法比拟的。所以这部书对英国早期历史研究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
但即使是这样,此书里所记载的史实的可靠性也常常被后世人所质疑。
这主要因为当此书的初稿完成后,被抄写了很多份分发到英格兰的各个修道院。此后各修道院就维护更新自家的版本,现存于世的就达9个版本之多。由于信息的不发达和各人的好恶,各个版本相互间并不兼容,对很多重大历史事件的记录都模糊不清,甚至还自相矛盾。
说起古代英国史籍,与我国的史籍有着很大的区别。我们有二十四史的官史,而古代的英国却很少有权威性的官方正式史料。大多都是贵族和僧侣所撰写的个人日记或者像《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这样半官方性质的记录。而且在中世纪的欧洲,很多史书都是以编年史的形式出现的,比如海峡那边的诺曼底也有一部叫做《诺曼编年史》(NomanChronicles)的史书。而大多数的传记体史书则都局限于对某个历史人物的记载。
直到现在,欧洲人对编年史的形式还特别钟爱,不少魔幻类的文学作品也冠以编年史的名头来吸引读者的眼球,比如《纳尼亚传奇》(Thechronicles of narnia)和《奇幻精灵事件簿》(The SpiderwickChronicles),其中chronicles的意思就是编年史,而Spiderwick干脆就是个人名。所以正确的翻译应该是《纳尼亚编年史》和《斯百德维克编年史》,只不过国内的标题党翻译们为了适合国人的口味,并没有直译罢了。
好了,到此我已经用了两大章来写阿尔弗雷德大帝的事迹,因为他在英国历史上的地位实在太重要了,虽然他并不是本书中的主角(因为从严格的意义上讲,他并不算是一个英格兰国王,而是韦赛克斯小朝廷的国王),我也不能将英国秦皇汉武式的人物一笔带过。
但是话说回来,即便阿尔弗雷德是本部书的主角,我恐怕也不能对其有更大篇幅的描述了。因为就算是正牌的英国史学家对他的故事也是知之甚少。
纵观英国的史籍,也只有《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和《阿尔弗雷德的一生》这两部书记载了阿尔弗雷德那些年的那些事,而这两部书的作者不是他的下属和就是他的朋友。所以仅从此两部书中,是不能全面地评价阿尔弗雷德这个人的。唉,我不禁感叹西元九世纪年时的英格兰真是个村呀,连一个官方的有据可查的县志都没有。
西元899年,阿尔弗雷德带着无尽的光荣离开了人世,享年50岁。他留给了后人一个强大的韦塞克斯王国和统一英格兰全境的梦想。后来阿尔弗雷德的儿子长者爱德华(Edwardthe Elder)和孙子埃塞斯坦(Athelstan)继续开疆辟土,从丹麦人手里一块块地收复国土。
特别是埃塞斯坦,论能力绝不次于他的祖父阿尔弗雷德大帝。在西元927,埃塞斯坦灭掉了维京人在北方建立的最后一个小国约克王国后,终于文成武德,一统英格兰,成为第一位真正意思上的全英格兰人的国王。
从此韦赛克斯王朝的君主终于可以挺起腰板地使用英格兰国王这个名号了,而不用再像他们的先辈那样用些模棱两可的称号(比如埃塞斯坦的祖父阿尔弗雷德用过的“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国王”,或者埃塞斯坦的祖父的祖父爱格伯特用过的“不列颠之主”)。
10年后的西元937年,埃塞斯坦在布鲁南伯之战中(Battle of Brunanburh)击败了苏格兰王国,爱尔兰的都柏林维京王国和斯特拉思克莱德王国(Kindomof Strathclyde 位于苏格兰南部和英格兰北部)组成的联军。
在这场被后世史学家称为“盎格鲁-撒克逊历史上,在黑斯廷斯之战以前最大规模的战役”之后,苏格兰王国终于认了埃塞斯坦这个老大,答应年年进贡,岁岁称臣(虽然维持了没多久)。威尔士境内各小国的国主们也都接受了英王埃塞斯坦的宗主地位。而此时的国外敌对势力(如霸占爱尔兰的维京人)也不得不承认新生的统一的英格兰。
两年以后的西元939年,埃塞斯坦病逝。他终身未婚,也没有留下一个后代。王位由其异母弟埃德蒙德(Edmund)继承。埃塞斯坦刚一死,维京人又大举杀回,占领了北方的诺森比亚。直到西元954年,才由埃塞斯坦另一个弟弟埃德雷德(Eadred)再次赶跑维京人,统一了英格兰。(埃德蒙德死于西元946年,由其弟埃德雷德继位)
至此长达四百多年群雄争霸的七国时代彻底落下了帷幕。
让我们简略地回顾一下盎格鲁-撒克逊七国兼并整合为英格兰王国的心路历程:
西元825年,埃塞克斯的末代国王将国土献给韦赛克斯国王爱格伯特,埃塞克斯灭国。
西元860年,萨塞克斯正式并入韦赛克斯王国,萨塞克斯灭国。
西元871年,肯特正式并入韦赛克斯王国,肯特灭国。
西元918年,韦赛克斯国王长者爱德华从丹麦人手里夺回东盎格利亚,东盎格利亚灭国。
西元918年,韦赛克斯国王长者爱德华驱逐了自己的外甥女、麦西亚的监国,吞并了麦西亚,麦西亚灭国。
西元954年,英格兰国王埃德雷德攻灭诺森比亚的维京人王国,诺森比亚灭国。
从此,生活在不列颠岛中部和南部地区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认同,不论此前他们的祖先来自于北欧的哪个部落,或者战国七雄的哪个王国,他们现在都可以毫不犹豫而带着自豪地称自己为英格兰人,称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为英格兰。
而此后无论是英格兰受到外族的入侵而易主,还是因为继承问题,请法国人或者德国人来当国王,英格兰始终还是英格兰,而英格兰人始终还是英格兰人。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再也没有像之前的凯尔特人和罗马不列颠人那样,被驱逐出家园。他们世世代代在这片不算肥沃,气候也不太好,但鲜有大的自然灾害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发展壮大,最终将自己的文明与文化转播到整个世界,并使之成为世界文化的主流。
申明
申明本文经《英该史这样》作者孤岛钓客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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