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华人的集体“神经病”:回国,还是老死他乡?

原创 2019年12月25日 澳洲财经见闻


共4366字|预计阅读时长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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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前言

  • 澳洲120万华人白描

  • 象牙塔外的残酷现实

  • 衣锦还乡,曾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魔咒

  • 结语


前言


随着春节的到来,在澳洲的中国朋友们见面寒暄经常提起的一个问题也便成了:“过年回家吗?”



根本无需多余的言语,提问的人与回答的人也大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个不论是回还是不回的“家”,并不是指自己在澳洲每日栖身落脚的那一方屋檐,而是那个远隔重洋、记忆也开始渐渐模糊疏离的中国故乡。


古人云“每逢佳节倍思亲”,但是或许对于许多漂泊海外的华人来说,或许只有在每年春节的浓郁节庆氛围与满街灯火之中,才会偶尔允许自己想起那个内心深处似乎最熟悉也最陌生的故乡。


1

澳洲120万华人白描


根据澳大利亚统计局(ABS)在2018年2月发布的报告,在2016年的人口普查中,澳洲的华裔人口为120万,其中有47.5%的人出生在中国,而25%则出生在澳洲。


澳大利亚正在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华人来此定居。事实上,在目前出生地为中国的所有澳洲居民中,其中有大约一半是在2008年以后来到澳洲。


其中悉尼可能是最受华人们欢迎的地方,在中国出生的每5个澳洲居民中有两个(44%)都居住在悉尼及周边近郊地区。


2001年的悉尼,只有3个区内中国出生的居民占该区总人口10%以上。十年以后,这样的华人聚集区已增加到22个。而在墨尔本, 华人区的数量则从2001年的1个增加到了2011年的7个。


华人在澳洲的分布密度点状图 / 来源:Monash City Science


据统计,在澳大利亚共有106个华人微社区(microsuburb),但其中近三分之一位于悉尼的Hurstville。此外,悉尼也涵盖了澳洲华人聚集最多的6个地区中的其中4个 —— 这些地区分别为:


  • Hurstville(新南威尔士州)

  • Melbourne(维多利亚州)

  • Glen Waverly(维多利亚州)

  • Burwood(新南威尔士州)

  • Campsie(新南威尔士州)

  • Chatswood(新南威尔士州)


在Hurstville 每年都会有舞狮等传统庆祝中国新年活动 / 来源:Jane Dyson


许多华人来到澳洲之后,仍然延续在中国时住在公寓的习惯。近年来,虽然越来越多的澳洲华人选择在郊区购置别墅,但是选择居住在公寓中的华人数量仍然非常可观。


据统计,在澳洲全国范围内,出生在澳洲本土的人群中选择居住在公寓的人数仅占其中的7%;而出生在亚洲东北地区(包括中国)的人群中该比例则高达31%。


然而随着华人聚集密度的日渐增大,澳洲当地社群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据ABC报道,最近一项研究报告显示,对于澳洲亚裔人群的种族主义歧视的发生率是澳洲西人的两倍。具体而言,58%的澳洲亚裔都在租房或买房时遇到过不同程度的歧视。


而华人住户们习以为常地把换洗衣物晾晒在阳台、烹饪中餐时厨房散发的强烈油烟味等,这些都常常会成为公寓中其他用户的投诉理由。还有一些西人住户则开始抱怨:“中国的购房者们正在抹杀澳洲本土的和谐邻里关系。”


此外,许多澳洲本土的媒体报道还经常将住房的可负担性问题归结到外国资本的推动上,大肆渲染是中国的购房者们将澳洲的房市炒成“一片虚幻的泡沫”。



事实上,由于中国资本近年来在澳洲市场的频频动作,在一些澳洲本土社区人群中触发了所谓的“亚裔入侵”理论。


根据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东亚经济研究报告显示,在2014 – 2017年的3年间,来自中国的海外资本为澳大利亚一共直接贡献了404亿澳元的投资金额。其中2017年的投资额为89亿澳元,比2016年下降了40%。


其中,采矿业依然是“最受中国资本青睐”的产业。 2014年 - 2017年,中国资本在采矿业的投资金额高达99亿澳元,而房地产则以87亿澳元屈居第二。


来源:Greg Jericho (CHIIA)


但迄今为止,涉及中国直接投资的项目数量最多的还是房地产行业 – 与仅仅36个的采矿项目相比,获得了中国投资的澳洲房地产项目却足足有110个。


其实这也完全在情理之中,因为毕竟投资房地产的门槛与运营成本都远远低于采矿业。而这些房地产项目主要都为商业地产,而非住宅房产。


比如2015年,澳洲的房地产市场获得了高达45亿澳元的中国投资,而住宅用地仅为8450万澳元。其中最大的一笔投资是中国主权财富基金公司收购了Investa Office Portfolio的9座办公写字楼。


而这些恢弘壮观的投资项目之外,还有更多的澳洲华人所赖以生存的则是房产中介、中餐馆、咖啡店、华人超市、回国礼品店等。(点击阅读:在夹缝中求生?澳洲中餐厅的生存现状



2

象牙塔外的残酷现实


澳大利亚数量充沛的优质大学与开放的教育环境,也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前仆后继地奔向这片国土。而中国,则是澳洲留学生的最大来源地。


据统计,中国留学生人数逐年增加,在2016年已超过10万人。在澳洲的所有中国居民中,大学生群体占据了总人数的22%。


在2016 至2017年度,澳大利亚的第三大出口板块 —— 国际教育的收入从236亿澳元跃升至 280亿澳元,创下了新的记录。其中,中国留学生平均每年为澳大利亚经济贡献54亿澳元,平均每位留学生贡献5.4万澳元。


最受中国留学生拥趸的澳洲高校之一:悉尼大学 / 来源:Business Insider


这些数据的背后,其实蕴含着中国家长们的满怀期待。


在一项针对在上海某国际学校就读的46个中产阶级家庭调查中显示:中国的家长们不遗余力地送孩子出国,一方面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更广阔的世界观,能说流利的英语和中文;另一方面,即使他们若在学业上表现平平,却仍然凭此可以比其他中国本地学生更具有竞争优势。


对这些中产家庭来说,在国际学校就读并出国深造,不但免去了参加高考的压力,也意味着将来海归学历或许可带来的更大的工作机会平台。


然而对于这些留学澳洲的中国高材生来说,象牙塔之外的现实却往往不尽如人意。



拦在许多中国留学生面前的第一道门槛便是英语。


媒体学者Jenny Weigh在与ABC的采访中表示,她在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教授硕士课程时,对徘徊在基础交流英语边缘的国际学生数量感到非常震惊。有些人交上来的论文或作业甚至“完全没有英语”。


“我读到过许多中国学生写的作业。很明显,都是用中文谷歌翻译成英文拼凑而成的。”


许多澳洲当地媒体抨击一些澳洲大学光顾着从留学生身上“疯狂敛财”,却对留学生的教育质量睁只眼闭只眼。新南威尔士大学的新闻学讲师Rose-Ann Manns认为,澳洲的大学在针对留学生的英语口语与表达能力课程考核设置方面做得非常欠缺,似乎在一开始就是为了失败而设置的(Set up for failure)。


据ABC报道,许多雇主经常以语言能力不达标,或学生签证的不稳定性为理由而拒绝雇佣国际学生。


说实话,其实在澳洲找一份工作糊口或许并不困难,但是对于大多数留学生来说,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却并不容易。

  


对此,笔者采访了来澳十余年的梁先生,他回忆起当年在澳洲求学生活的不易与心酸:


“刚来澳洲的时候,学业比较重、又要打工,根本没时间想家。我记得当时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贴瓷砖。我硕士学位读的是IT方向,但是遇上互联网泡沫,工作非常难找,发了很多简历都没有回音。记得有一段时间,每天都是在早上去图书馆发简历 — 吃饭—再继续发简历—回家和室友打牌中循环往复。”


韩先生补充,“我还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服务生,工作时间下午三点到晚上两点,还帮忙看家具店,直到大半年后才找到了一份收入稳定、专业对口的工作。”



台湾女生Chris 在与ABC的采访中表示,回到台湾发展或许是目前她能够做出的最佳选择。


“我在澳洲很难找到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无论这份工作是否与我的专业相关。”


商学与教育学双硕士的高学历和名校出身未能让她得到一份稳定的专业性工作。Chris在布里斯班CBD的一家语言学院工作了几个月,之后便是做半职服务生和购物中心内的销售。


 “我想念家人和朋友。而且我是家中的老大,父母年纪越来越大,我该回去陪他们。”


2013年,带着对澳大利亚这片土地的一丝眷恋和失望,Chris飞回了台湾。



3

衣锦还乡,曾是每个人心中的魔咒


为何当初非要出国不可?


许多华人口中戏谑“好山、好水、好无聊”的澳大利亚,究竟有什么值得自己拼命留下的理由?


相信很多人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过自己。


一千个澳洲华人心中,可能有一千个答案。


 “来澳洲四年了,前两年觉得留在澳洲挺好的,后两年,又觉得中国也挺好的。想回国,但不想马上回去。我想在这边玩到够了再回去。澳洲的平台与机会都更丰富,在这接触到的音乐演出与见到明星的机会也比国内多出许多。”当来自广州的小C谈起她心仪的音乐事业,眼中涌出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来自北京的李先生,聊起自己来澳已经13年:“我在国内大学专业学的IT,当时来澳洲就直接办的技术移民。其实身边学IT的有很多都出国了,就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墙’。”


 “可是程序员不是可以翻墙吗?”


“但是最痛恨‘墙’的人也是程序员。”



其实就像钱钟书的《围城》所说中一般,墙外的人想进去,墙里的人想出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出国留学定居,也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毕业后回国发展。


还有更多的澳洲华人,仍在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彷徨。


在澳洲6年的木木谈起未来的去向,仍有一些迷茫:“我还没有想好。刚来这儿前两年的时候,父母说读完就回国发展好了,但是后来觉得读完拿个身份也不赖,再之后就觉得无所谓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根据美国著名的管理心理学家斯蒂芬·罗宾斯博士的 “文化冲击四阶段”的周期理论,《澳洲财经见闻》整理总结了华人来到澳洲的4个心理阶段:


第一阶段:新鲜期


时间段:来澳1个月


刚来到一个崭新的环境,每天被新鲜感包围。每天如观光客似的看风景和购物,看到有差异的事物也会显得有趣。刚来澳洲的华人会觉得澳大利亚的一切都非常新鲜令人兴奋,并对周边事物充满了好奇 。


第二阶段:失落期


时间段:来澳2-3个月


过了观光期,新鲜感过去了,该看的地方也看了,该吃的食物也吃了,该买的东西也买了。向往了多少年的事情一旦到了眼前,也不过就是如此,与之相比,还是想象中的镜花水月似乎要来得更有吸引力。这个阶段澳洲华人的失落感开始浮现,心境开始低落,也开始怀念中国的环境。


第三阶段:低潮期


时间段:来澳4-6个月


到了此时,澳洲的新环境对于华人的文化差异与冲击开始逐渐表现出来,也使华人从游客的虚幻拉回了现实生活:找房子、找工作、组建家庭、有家庭的还需要为子女解决教育问题…所有生活难题开始一一浮现,也让这个阶段成为澳洲华人心情最低落、情绪最差的事情。


第四阶段:恢复期


时间段:半年以后


经过了半年(或许远远更久)的过渡,前期的剧烈波动趋向平缓,华人对澳洲当地的语言与文化差异开始慢慢适应,许多消极的心态也逐渐淡化。多数华人开始面对现实,说服自己入乡随俗,随遇而安。


其实不论身处哪一个阶段,“衣锦还乡”,或许是藏在每个海外华人内心深处的执念。



END


每一个背井离乡不愿安稳度日了完此生的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期待过自己真正功成名就的那一天。然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蹉跎,离国内的圈子越来越远,许多人对海外生活的心理落差感也一点一点加深。


很多人都喜欢引用苏轼的一句词“此心安处是吾乡”,毕竟在澳洲可以享受蓝天白云清新空气,欣赏美景、心情安逸舒畅处便可当作是故乡。


殊不知,这句词源自苏轼感慨好友王巩与其侍妾被贬岭南的遭遇所作的《定风波》,也间接道出了与他自己相似的坎坷命运 。他的豁达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由轮番被贬甚至流放入狱、官场失意、人生落魄的千锤百炼而造就的。


他也只能豁达:“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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