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鹰导演：差不多两年多以前，黑天鹅剧院想找机会跟中国合作，于是找到了墨尔本的王子音女士，因为她对中国戏剧界很熟悉。王子音把我推荐给了黑天鹅剧院。后来黑天鹅剧院的艺术总监Kate特地到北京找我谈了这件事。

王晓鹰导演：这是布莱希特根据800年前中国元代杂剧《包待制智勘灰阑记》改编的故事。讲述大娘子和小娘子争夺孩子的戏。包公利用炉灶里的灰围了个圈，把孩子放在中央，让两位母亲在两边拉扯孩子，看谁拉到孩子，从而判定谁是孩子的生母。但由于小娘子不忍拽扯，宁可蒙受冤屈。《灰阑记》就是这么来的。

布莱希特借了这个故事，把它搬到了格鲁吉亚，于是有了《高加索灰阑记》。布莱希特把故事的结局，也就是法官的判定反过来了。让救了这个孩子，把他抚养长大的母亲最后得到了孩子。事实上孩子的亲生母亲想要孩子，也只是为了争夺遗产，而不是真正对孩子的感情。布莱希特的处理，深刻体现了他对人性善恶和道德评判的价值观。

王晓鹰导演：其实我跟中国以外的演员合作，不是第一次了。我在美国、丹麦跟欧美演员也有过合作。我知道这样的跨国合作，必定会有文化和理解方面的差异。这次我来澳大利亚，就是想带着一些中国的方式、中国的造型手段来。

在演出开始时，首先会说明这是一个来自中国古老的故事。他们既然请中国导演来，我当然会以中国的方式来表现，特别是中国传统戏曲的方式。我们会让澳大利亚演员做一些训练，了解中国戏曲，学习一些基本功，这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新鲜的。

这里还需要一个分寸的拿捏。因为我并不希望他们模仿中国演员去演中国的古典戏剧，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而且效果也不好。其中有一个演员曾经问过我，是不是用我们理解的中国方式去表达？我说这是非常对的，我想要的就是让澳大利亚演员来讲述他们理解的中国故事。这才能在中国和澳大利亚艺术合作上找到文化的碰撞点。

王晓鹰导演：观众会先看到身穿黑色印有黑天鹅标志服饰的澳大利亚演员。在演出开始时，演员会在观众面前穿上中国古代服装，带上面具去演。这些面具跟中国传统戏曲的脸谱都是有关系的。因为有些演员会演好几个角色，所以会更换不同的面具。演员会用服装和面具遮挡西方人的面孔，但有的时候又会当着观众的面把面具摘下来，让大家看到这是澳大利亚演员在演戏。

布景方面，除了具有布莱希特特色的半截木以外，演区的设计极其简洁。了解中国戏曲的朋友知道，中国戏曲常常用“一桌二椅”，演绎各种环境。在这部戏里，我们也是用简单的桌子和椅子来体现各种场景。这些艺术表现手法都能让观众看到中国传统戏曲的影子。

王晓鹰导演：我有一个合作者，他是中国戏曲学院出色的年轻导演。他每天都会带着演员做这方面的训练，包括教他们怎么走圆场，怎么做中国戏曲的手势等等，澳大利亚演员都非常感兴趣。

王晓鹰导演：作为导演，排出一个戏来，每一段都是非常用心的，每一段都是有感而发的。

就这个戏而言，最重要的当然是最后的法庭断案。因为剧中每个角色都使用面具，所以小孩的角色设计也是用面具表达，用绸子比喻孩子的胳膊和身体。让两边的人同时拉扯，我会把拉扯的动作用转台来强化。拉到最后演员把孩子的面具举过头顶，旁边的人设法用手去抓，就好像大家拼命想去争抢孩子，以这样的表现形式来夸张强化。这个时候，养母放开绸子，相当于放开了孩子的手，厉声哭喊道，“不，是我把他养大，我怎么能把他撕碎？”像这样的场面，相信会给观众带来很强的冲击。

王晓鹰导演：每个国家的话剧情况不一样。澳大利亚、欧洲、美国等西方国家跟中国、日本、韩国这些东方国家的话剧情况都不太一样。总体来说，西方话剧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中国话剧从西方传进来只有一百多年。西方的话剧在丰富性、多样性方面，会给我们很多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