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正和岛（ID: zhenghedao）

  岛 君 说  

这是一个隐身在网路世界之外的高手。

在百度上，键入“张肇麟”这个名字，几乎只有一位同名导演出现。

在少量的页面中，仅能看到他的职务：上海工经联主席，翰澜咨询主席，其它的信息则寥寥。

但跟他接触过的企业家，却多有人对其推崇备至。在6月份的正和岛创变者年会上，他随言答对，给参加正和塾的数百企业家作了一场引导，引起轰动。

在那之前的几个小时，我见到了他，做了访谈。眼前的张老师神态平和，笑容可掬，但当从我问出第一个问题开始，他就像握有无影神剑的奇侠，招不虚发，直击要害。让你不得不承认，最性感的，还是思想。

他笑着说自己只有两样功夫：真心实意；聚精会神。赤诚和专注是很多人的向往，但真正做到的不多，而他做到了。二十年前，他开始戒绝晚上的应酬，坚持回家吃饭，迄今已经近一万天！他居然坚持做到了。

以下是我们的部分访谈内容，拨云见日，峰回路转。

访 谈：陈为 郭龙

来 源：正和岛（ID：zhenghedao）

斗争，不只是贸易……

张肇麟：很多年来，我们一直封闭在落后的世界里。一旦开放，就会自然缩小差距，系统自然走向均衡。在均衡的系统里，不同的国家将以不同的文化、地理、历史特点参与到全球游戏中。

你提到的我国目前与发达国家的各种差距，这是现实，但也不是全部现实。如果我们把眼光拉长一些，比如四十年，你看到的就不止是静态的差距，而是差距的迅速缩小过程以及导致差距缩小的机制。我们需要历史的眼光。但这依然不够，立足当下你还需要审视导致差距缩小的机制是否依然有效或者已经遭遇瓶颈。

接下来我们需要再引入现实主义的眼光，一方面我们要考察最近十年科技、工业井喷式的的突破，基础设施的全面升级，高等教育的普及；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洞察中国对比其他开放的人口大国（比如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南美一些国家）的发展差异，从而对中华历史文化产生信心。

那么我们有没有问题呢？问题的性质又是什么呢？我们当然面临严重问题！一方面是环境问题，一方面是社会问题。当然我们发展的轨迹本身也给（发展模式）转型突破造成束缚。我的观点是：我们面临挑战，但是决定我们发展的主要机制依然有效。很多方面跟发达国家相比我们依然落后，但是导致差距缩小的机制依然在有效运行，包括前沿科技的核心技术正在日益突破。

你可能读过我在一年前商评大会演讲的稿子（点击阅读），我在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就提出了未来中国最严峻的挑战是中美冲突！

张肇麟：二战以来正当我们一直努力秉持联合国宪章精神立足于世的同时，美国在现实上逐步充当了地球人类总部的角色！如今GPS、因特网、（最强大的武装力量集团）北约、美元、世界银行、IMF、联合国，哪一个不是被美国主导甚至控制？美国养着全球最大的武装力量，当然靠收保护费平衡预算；美国支付联合国最多费用，当然把联合国当成了握在手中控制世界的工具。美国逐渐地在军事、政治、经济与金融，最后在文化和心理，诸方面构建在了人类总部的结构。这不能单纯就说美国的霸权思想作祟，这是一段历史。

但是历史没有给任何人、任何国家永久称霸的特权，这也不符合西方自诩的普世精神。中国的崛起是合法的，中国所提倡的人类共同体思想是人类政治与社会文明的升级，中国没有觊觎世界霸权。但是美国自身的发展机制致使美国无法跃迁到顺应时代未来的结构，美国从一个领导国家蜕变为一个保守私家霸权的流氓国家就是人类的威胁。但是，我们需要理解美国目前的一切（总部结构上的）制度资产都将随着霸权结束而沉淀下去，无论价值损失还是霸权心理对于他们似乎都难以接受。

因此，我的观点是：特朗普即使下台，新上来的总统也不会改变中美关系的实质！并且贸易冲突如果不能设计一个底线，武装冲突难以避免。

在这里我要补充两句，第一：战争不是先决策后打起来的（这就是它的危险所在）！而是擦枪走火进而转为不可收拾。当然贴身擦枪、咄咄逼人将成为频繁的常态。第二：中国胜算当在不战，然而不战的实现却需要十足的耐心与必死备战的决心。

你看看，这岂止是节奏的问题！是无法躲避的历史考验。

张肇麟：如果美国五角大楼认为中美必有一战，那么美国就有速战的动机。因为美国于十年前就已经完成了对中国的C形包围，并且中国军力日新月异，既然必打那就早打。其实美国地位的真正威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全球威胁的消失，致使北约与巨大投入支持下的美国军事力量难以在政治上找到存续的理由。而军事霸权又是美国霸权的基础。美国急需中国威胁论、俄国威胁论。美国所鼓吹的和平是美国领导下的与某的个敌人的对抗，而不是真正的人类和平。真正的和平不符合美国利益。和平才是对美国的威胁！第二个威胁就是中国的崛起，失去经济上的老大地位，军事联盟再风雨飘摇沦为巨大的成本包袱，政治影响力紧随下降。其实美国与其憎恨中国不如自身奋起，但是这些年的趋势让美国胆寒。美国毫无疑问在科技、教育多方面依然遥遥领先于中国，但是特朗普看到这个领先局面不可持续。而且，一夜之间似乎美国主流都发现当前的体制似乎都是对美国不利的，这就是贸易冲突以及美国连续退群的背景。他们在用这个办法停摆中国借势美国发展的节奏，也企图通过这个办法重启美国振兴的机制。

在这里我不想细说，我简略提几句。中国是借着全球化大势以及加工贸易起家的，我们的经济对美国和西方的依赖是结构性的！西方处于我们的上游同时又是我们的市场，我们自身的结构还远未成熟。这里我要点一下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事实：我们的忍受力很低，于是我们未必没有决战的动机！如果美国人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就容易误判。再有一点，西方人给中国身上贴的“共产主义标签”妨碍他们认识、理解一个五千年历史的大国的文化与政治真相。中国不仅真正爱好和平，中国也会自觉自动走向高度民主。

“挣钱就是正道”是一种堕落

张肇麟：工匠精神指的是你对工作的投入与热爱！工匠精神指的是你在用生命做事、用心灵做事！工匠精神永远不死，如今乃至今后没有工匠精神不行。这是我的基本观点。

现代工业容易给人一种印象，好像产品都有是来自提前的设计，制造执行的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流程。这不是真相！无论是现代企业还是传统企业抑或未来企业，在企业整体层面都必须生成一个人格，在那里有心，她以客户之心为心。工艺的贯彻、持续的研发、新技术的采用，全程灌注着热情、热爱，产品就是作品，是集体协同的作品。

协同是现代工业的基本特点，但是处在协同的任何环节上的心理都需要全情投入，没有全情投入就不会产生灵感，就不会有创新的敏感。

未来互联网在工业诸过程的普及，开创的局面是客户、同行、边缘人士共同开放参与的创新游戏。这是一种能够通过个人贡献带来荣誉的社会形态，而且也是对个体经验、灵感需要磨砺出“包浆”的游戏过程。

如果您有时间，我建议您仔细研究一下方太电器！一间不大的公司，在工艺方面拥有一千多项专利。这是一间关注工匠精神的典范式企业。她代表着一种工业制造的未来。

张肇麟：企业家精神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社会责任担当意识（体现在公司使命宣言当中）；一是突破各种障碍（包括观念、经验、资源局限）实现创新、履行使命的精神。

从经商置业的观念发展到企业家精神，这是一种经济文明的换代发展。先不说企业价值以客户价值为基础的理念，就说现代一间普通中小企业创造价值的能力早已超出了老板养家活口的规模。企业家、职业经理群体、广大员工聚集在一个实体上面，这个实体如果不能诚恳地献身于某项使命，她都无法形成持续发展的有效战略！投机性的企业做不到持续创新、永续经营。客户价值才是载舟之水。一句话，没有这境界就不算企业家。充其量算一个财主、商人。企业家的社会责任将成为起码的安身立命之本。

其次，围绕不断变化的客户价值，企业面临的各种挑战日益严峻。这方面我暂不细说。纵观周遭，你从每天发生的事情中就会看到，成功企业家必须是能够突破各种束缚的人——企业家一定是从率先的经验突破、观念突破、创造性的（模式）资源突破中脱颖而出。

如果你问怎样建设保护企业家精神的氛围，我的哲学是：企业家精神本身就是企业家精神的护身符。阻挡企业家精神发展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成功。而我个人的态度是：尊敬企业家精神。

张肇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客户价值才是企业的靠山。企业实际控制人、经营者，履行使命、刻苦创新、引领市场，就能创造企业价值，就是效忠了委托人。

通过效忠委托人来为市场提供服务的思想，矮化了职业经理的精神人品！这些年我已经看惯了为了绩效指标卖命的大批经理人群，在这群人的头脑里怎能产生伟大的抱负、惊人的创意、勇敢的原则！君子不器，受托人要有“冯谖市义”的气魄，顶天立地，敢作敢为，从事业中成就伟大人格的意志。

事业就是一个平台，老板股东和经理合作分工，在这个平台上戮力同心实现一个社会理想、充实一个完美人生。

张肇麟：回答这个问题，需要从形成“未来”的机制上看。

观察有限的未来，我着眼三个方面。第一是互联网的深刻影响，第二个就是国家竞争加入进来之后遭遇破坏了的全球化机制。第三个是技术方面的，就是区块链、量子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突破。

互联网通过瓦解了时空间隙，深刻地瓦解了传统企业的院墙！突破、创新性的商业模式，可以是对传统的一种颠覆，也可以是一种对传统“迂回”的碾压，也可以是对想象中的客户价值的释放，这种模式只要通过“逻辑实验”的检验就能够获得超级亏损的忍受力而获得投资支持。在这一点上说，它具有超级生命力。而那个模式呢，可以只是一个平台。所有现存的企业在它眼里不过是一组任其挑选的能力组合，它完全有力量在现存企业里选取所需要的能力，然后在自己的平台上再行组合出那个产品价值。平台成为了新的王者，现存实体不过是寄放准备出租各种能力的备品库。你看看，原本的企业的产品才是那个平台，而新的模式碾压了原来的企业。并且资本根本就不再是创业家的入场券，新时代的企业家凭着梦想就可以飞翔。

接着第二点就是逆潮流而动的国家竞争的加入！集中表现为中美贸易冲突，这将是需要至少十年时间的全球经济合作秩序的重建。境内企业家需要了解的是，世界重回边界模糊的合作必须经历一段苦难历程：也就是企业重现国家属性。国内小而全，尤其是关键上游业务的独立自主发展在所难逃。

第三就是新技术的迅猛发展。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区块链的广泛渗透（终将影响人类的意识，在此不多谈），人们包括科学家远远没有意识到它对社会、心理甚至人性的严重影响。伴随着区块链的就是量子计算机技术的突破，这太可怕了！人们还没有充分意识到：量子计算机将使一般人工智能立即升级为、等价为高级人工智能！也就是说，量子计算机的出现将使人工智能接近甚至超越人类，包括情感、性。

如果你以为管理还只是组织架构图、平衡记分卡、明茨伯格，那就太老土了。

张肇麟：首先我要说一个人，就是振华港机创始人管彤贤。五十九岁白手创业，七十岁打遍世界无敌手。我认真地说，无论思想还是业绩管彤贤远胜稻盛和夫。不服，你就把稻盛和夫扔进中国体制试一试！中国企业家取得一点成就往往更不容易。你能说管老格局不大么？创业之初，一无所有，他手指世界地图就说有港口的地方就必定有振华港机。那时他已经是一位久经风霜、饱受文革折磨的老者。

再说一个人，方太电器的茅忠群。踏踏实实经营一间厨房电器公司，二十年不为各种诱惑所动，坚持持续创新，积累专利千余项。拒绝公司上市，呵护事业理想。你说他格局不大？

格局不能只看玩的游戏大小，那跟他所处的环境有关。美国的大企业，起步就能够着天。要看他的志向、心胸、气度以及坚忍力。

当然国内扯淡的人不少，并且赚了很多钱，政府和传媒也给了他们不少认可，我们需要擦亮眼睛，见贤思齐。

我人生有三个半老师

张肇麟：我从小就读圣贤的东西，我读书、涉猎甚广，可以说所有人都曾经是我的老师。但都不是我长久的老师，常师我只有三位：困惑、奇迹、意外！

1.困惑

困惑就是老师，我们永远会有困惑，而且随着我们的进步，困惑就会升级。原来让我们困惑的可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今天那些困惑就有可能是非常深刻和复杂的问题，而且有些是悬疑、抽象的问题。

一旦困惑出现的时候，更多的人是往引起困惑的对象身上贴标签、泼脏水。

他真不是东西，为什么？因为他让我感受到了侮辱。但如果你以困惑为师，你就会发现他并没有低估我，因为我还有改进的方向，或者我和他沟通，还有更好的方法。

所有的困惑实际上都发生在心灵正需要成长的时刻，很多人每次发生困惑的时候认为这是自己最不幸最有压力的瞬间，而当你真正以困惑为师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一旦困惑出现，它就是我们的机遇。

即使困惑的突破没有那么容易，但再不容易，它也是良师益友。伴随着我们逐渐以困惑为师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们每天都变得比原来更加豁达、快乐。

2.奇迹

在我最内心深刻的信念里面就没有奇迹，如果奇迹出现了，一定是我的见识太少，我的思维力量不够。所以，每当奇迹出现，我就要努力去突破它。

我曾经服务于一个境外咨询机构，它号称持续多年是全球几个领域的第一名，是非常出色的一家咨询公司，他们咨询公司的顾问大多数也都来自于世界前几名咨询公司的合伙人，是由这些高端的人才组成的一个公司，是高级的智囊。我跟他们一起工作，我来研究他们的东西，但是后来有一天我跟他们说，我还是寻找到了你们的破绽。

这些年即使面对整个的管理教科书和全世界最优秀的工具，我还是进行了几轮的突破，而所有的突破都是在手头、在方寸之间和最小的问题上取得的。

我想说的是没有奇迹，只有我们见识太少，思考不深，没有敌人，只有我们克服不了的困难。

3.意外

我们拟定了很多的计划、战略，但我们有多少实现了？完美实现的不到5%，勉强凑合的不到30%，这是我所了解的概率。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差异呢？那就是因为这第三个老师——意外。

其实本没有意外，只是我们用来作为预期模型的有限性过于狭窄，如果能不断突破我们预期世界的思维模型，也就没有意外了。这就是为什么有些老练成熟的人，所遇到的事情就很少出现意外，而那些意气用事的人，用自己的欲望担当的人却总是遇到意外。

我们学的国学有一个重要的基础叫“三才成心”，即天地人统一到一颗心上就能突破，所有的障碍全在方寸之内。

这也正是我所说的三个老师。

其实，除了困惑、奇迹、意外这3个老师，我还有半个老师，那半个老师在自己另外一个身上。有时候我们有情绪、任性，需要坚韧、忍耐，忍耐就是那半个老师。

谈论“孝道”是老人们的自我焦虑

张肇麟：孝心本质就是感恩之心，有孝心的人才有可能饮水思源。这是人类文明的核心价值之一。就孝心之感恩品质，讲一天都不够。我完全无法设想一个没有感恩之心的人会对社会有什么价值，也无法设想失去感恩价值的社会还有什么意义。孔孟之道、基督教精神都讲究从内而外、由己及人，如果没有对父母的那份情感，他人还能寄望于你什么呢？

但是孝道的传承却必须通过示范！我如何告诉我的子女什么是孝道，如何尽孝道，孝道有何意义？唯一途径就是榜样作用。我如何对待父母，我与父母如何其乐融融，我们缘何取得如此的和谐，这就需要通过示范传承。而当我转身面对子女，我的正确姿势是“慈”。父慈子孝才是礼尚往来。

生活中、工作中的很多价值观，都应该是领导者率先垂范的。口说无凭，忽悠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