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1亿年轻人,在b站消解孤独

2020年06月14日 微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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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公众号:酷玩实验室

ID:coollabs



我不太确信,是不是人人都有过这种瞬间。


你讲了一个你觉得超好笑的段子,别人只是尴尬的笑笑;


你分享了一首你超喜欢的歌,几张精心拍摄调色的图片,点赞却异乎寻常地少;


你不敢和别人讲你坚持了很久的一个爱好,怕父母朋友妻儿觉得你是疯子;


你悄悄在学一门语言,追逐一个梦想,却无人可以诉说;


你努力劝一个悲观的人好好活着,别人却嘲笑他矫情和作秀;


......


那一刻,你感觉,这世上无人懂你。


你的泪点,你的笑意,你对这世界的种种思考,都将随风潜入夜,再也无声息。



你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要和他人分享,就这样孤独地度过一生吧。那个声音虽狠狠地,却又带着点不甘心。


我不太确信,你是不是有过这种孤独的时刻。


至少有一个人曾经有过,而且他不甘心陷于这种孤独。


因为人类的不满意,世界每一天都在进步。


也正因为一个人的不甘心,消解了千万人的孤独。



1


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尤其孤独了呢?


很多人都会给出答案,互联网到来后。


可互联网世界,到底缺失了什么,让人们如此孤独呢?


日本的川上量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他发现,这个存在于现实社会而网络中却没有的东西叫广场。


广场上,大家按照自己的兴趣,三三两两一组,讨论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就像《请回答1988》里几个一起长大的小孩,放学后每天都混在一起,看同样的片子,玩同样的游戏。



就像互联网出如此发达之前,每家每户还会聚集在电视前一起看春晚。于是,每家每户都在“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的台词中,哈哈大笑。


那时候,你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你此刻的所有悲喜,都能得到身边人即时的反馈。


即便多年后,接不出来下半句,你也休想冒充自己是内地人。


于是,川上量生决定,把“广场”嫁接到网络之中,于是有了一个叫niconico的视频网站,人们边看可以边留下自己的评论。



但川上量生觉得,人们看完视频再看留言,很有可能已经忘记了原帖,或者扭曲了原本的理解。过分重视留言,又会造成喧宾夺主。


于是他决定,把留言做成弹幕一闪而过。大家看视频这一刻,就可以发表自己对某一幕的观点,也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情绪。


也就是说,你可以和世界各地的千千万万网友,一起看同一个视频,并随时讨论自己的想法。


这种形式吸引了大量人来观看,在日本这样小的一个国家,注册人数竟然突破了5000万。



于是niconico一举超越YouTube,成为了日本最火的视频网站。


2008年,一个中国的动画连载网站创始人,发现了这种有趣的形式,于是在自己的网站上,加上了弹幕这种形式,便有了A站。


再后来,由于种种原因,A站的一名资深用户,创立了B站。


于是,如今千千万万人在b站寻找同好,缓解孤独。



2


网络上流传着一句话:b站有资源的视频,一定要在b站看。


如果你看过了也没关系,一定要打开弹幕再看一遍。因为弹幕比视频更精彩。


比如看《亮剑》,李云龙攻打平安县城那一段,也许你台词都能背下来,但是只有在b站,你才能看到“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转折点”的骚评论。


比如看《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看到松子回家后,从没有对她说过“欢迎回家”这样的话,松子很难过时,满屏幕都会刷“欢迎回家”,你的内心也涌出了无限的感动。


再比如,《命运石之门》里,椎名真有理死去时,说了一句“在这里的话,几乎看不到星星呢”。于是,满屏幕都是星星。



这样的弹幕,在b站,每个月有超过14亿条,这些弹幕由超过1亿人共同创造。


这里面的许多弹幕,会让你从内心生出力量。让你由衷的感叹,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和你一样的人。


在看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哪条弹幕会在一瞬间打动你的心灵。



知乎网友“张清宇”讲述过这么一个故事,他是一个在读研究生,学的是实业相关的专业。他曾看着许许多多很优秀的前辈和朋友,梦想着技术立国,满怀热情进入这个行业,想要闯出一片天地。


可是近几年来,实业每况愈下。他的那些优秀的前辈们,一个个被现实击败,有人郁郁不得志,有人默默转行。对此,他难过极了。


如果航天、军工领域都让人如此心寒,如果人人都不尊重真正做事的技术人,何谈制造强国呢?


他曾为此彷徨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在b站看一部叫《工作细胞》的科普动漫时,里面的主角红血球,做着很重要的工作,为人体细胞运送氧气,带走二氧化碳。



但遗憾的是,这红细胞是个路痴,常常迷路。


平时倒还好,有一次,身体的主人受了重伤,大量失血。红细胞数量也大大减少。但氧气一点也不能减少。


在最艰难和危险的一刻,红细胞带着一个后辈,坚持一次次运送氧气。


他们一次又一次努力,但却都无济于事。受伤人的体温一点点降下去,作为一个细胞,他们的身边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就是冰天雪地。


慢慢地,后辈已经失去了希望。



但总是迷路的主角红细胞说:



原本是挺正常的一句台词,但这时,不知是谁在屏幕上用黄字刷了一句:


或许她一直迷路,心中的方向却从未迷失。



然后许许多多的人都被触动,满屏幕都刷了起来。



看着满屏的弹幕,这位知乎答主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说:

如此,彷徨了很久。

但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暗夜出现了一点微光。

即使身处绝望的深渊,即使已经知道前面等待的是毁灭。

主角,红细胞,依然扛起一箱箱的氧气,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走了弯路也好,走的磕磕绊绊也罢,彷徨与迷茫也无所谓。

只要心的方向不迷失,终会夜尽天明。

谁也不曾想到,他心中的家国大事,他心中对未来方向的迷茫,会在一句突然出现的弹幕中,消解得无影无踪。


他说:有时候觉得弹幕是挺伟大的发明。弹幕会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你从来不孤独。



3


在b站上,有这样一个up主,他的视频已经停更四年了。


但是直到今天,他2014年发的视频,还不断地有人去点开,在上面发弹幕。



就在蛋蛋姐点开视频的这一刻,还有29个人共同在听视频里的这首歌。


通过稀稀落落的弹幕,我们可以知道,还有人记得2014年,那一起中国网络直播自杀案。


2014年11月30日早上7点48分,19岁的少年曾鹏宇,准备好了安眠药和钢炭,在微博上开始了自杀直播。


许多网友开始围观,短短几小时内,上万人关注。


一些人劝他不要轻生,尤其是现实中和网络上认识他的好友。


但更多的人则骂他作秀,说他骗关注,让他快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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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呢?小曾2岁时父母离异,他和母亲一起生活,后来母亲再婚,有了新的孩子,他们共同生活在海南。


小曾很少提起父亲,但一直渴望拥有父爱。初中毕业的暑假,他到深圳和父亲生活了两个月,但是并不开心,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最喜欢的是翻唱二次元歌曲。曾在海口的一次唱歌比赛中,拿了第三名。他会把自己赚来的为数不多的钱,拿出一部分去制作歌曲,然后发在网络上,多是悲伤的歌,但声音干净而温暖。





同样因为喜欢唱歌,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只是刚谈了一个星期,女孩就要出国读书,于是提出了分手。


2014年11月26日,他回到四川泸州,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他还在泸州找了份工作。除了网上认识的唱歌的,他没有什么朋友。


在小曾的朋友看来,小曾自杀的起因是和女友分手。11月29日晚上,他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那晚他在微博上写道:心都死了还留着身体有什么用?


他在二次元世界里认识的朋友们,纷纷留言安慰他。但隔着网络,似乎多少有些无力。


直到11月30日早上,小曾发出了新的自杀微博。引起了网友们的巨大关注。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大部分网友的留言都满怀着恶意。


小曾真的想要自杀吗?有人说,真正想要自杀的人,不会在网上留下信息。会留信息的,都是在向外界求救。


小曾不止想求救,甚至11点20分他发出微博:老子不死了行不行。


似乎是下定决心,又似乎是哀求。


但是40分钟内,数百条留言涌进了微博评论区:“不行”、“你赔我流量”、“你必须死”。谩骂铺天盖地涌来。


有位现实中和小曾相识的网友,迅速联系了小曾的母亲,并联系了泸州警方,提供了小曾的姓名、照片和家庭电话。


还有几位网友,不断地留言、私信小曾,劝他不要轻生。但他们的留言,迅速就被更大数量咒骂的留言淹没。当他们质疑那些咒骂的留言时,连他们也一起被骂。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骂的人坚信,这是一场作秀。


直到最后,警方证实了小曾的死亡。人们才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散去。



后来,数千条道歉私信涌进了小曾的微博中。只是,再也没有人回复。


更多的人找到b站,在小曾发布的歌曲里,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有人在下面评论道:


看着满屏的弹幕,有当年参与这起网络事件的人感觉,这世界美好了许多。



也有人从此明确了人生的方向,知道了真正的好作品的意义。



他们细数着,视频播放量从几万到100万,nue的粉丝数量从3万到22万。几乎每一天都有人来这里留下印记。



有人在离去之人的视频弹幕里,寻找人活着的意义。也有即将离去之人,在弹幕里,寻找最后的善意和温暖。


在《四月是你的谎言》这部动漫里,主角得了不治之症那一幕,有人在弹幕里,讲述了自己生病,活不长了的情况。



然后满屏幕都是:白字加油!



直到2017年,还有人在弹幕里问:白字,今年已经2017了,你还好吗?



一年之后,那个当年留言的小伙伴,看到满屏幕的关心,留言说了感谢。也许,这满屏幕素不相识之人的鼓励和关心,也给了他更多战胜病魔的勇气呢。


这样的故事,还有许许多多。知乎上有这样一个问题:哔哩哔哩有哪些让人泪目的弹幕?底下有2813个回答。



最高赞的内容原本只有一句:每一个野生字幕君都是感动中国的好人。



什么是野生字幕君呢?b站上有很多没有中文字幕的视频,就会有看得懂的人,花费很多精力,逐字逐句用弹幕把中文翻译打出来。为无数看不懂外语的人,打开了一扇新的门。


在有关学日语的视频里,有人坚持不下去时,就会看到满屏幕这样的弹幕:



一个新人up主做的视频没啥人看,于是自己去发了一个求弹幕,然后一个观众辛辛苦苦帮他做了好几个视频的字幕...




尾声


你为什么逛b站,1000个人有1000个答案,但这些答案里,大多都会加上一句:这里就是家。


你在这里感受到的,并不只是作品本身带给你的温暖,更多的是千千万万和你一起看视频的人,带给你的感动。


在b站看视频,有一个不成文的默契:关上弹幕看一遍,打开弹幕看一遍。


因为打开弹幕后,不止有默契的感动,还有超出视频本身的惊喜。比如这两天微博上很火的华农兄弟视频相关的弹幕:


华农烤了一只鸡 夸鸡肉好吃 吃得很投入
弹幕:乐不思鼠  

华农去兄弟家的地里抓蝗虫
弹幕:扫蝗大队

华农把抓到的蝗虫泡在水里淹死
弹幕:浴蝗大帝

华农砍了兄弟家的甘蔗
弹幕:甘盗夫

华农和三个兄弟一起去河边烤鸡
弹幕:四排吃鸡

华农准备用铁锅和炉火炖鸡
弹幕:华铁炉 华盛炖

华农杀竹鼠前有一个公鸡打鸣的镜头
弹幕:送终鸡
后来发展成:宋仲基

华农准备找中暑的竹鼠去烤
弹幕:毙鼠山庄

华农穿着宝马拖鞋踩在河里
弹幕:水中贵足

华农在河边生火
弹幕:今天山上一缕烟 明天所里来探监
           星星之火 可以进所
           山上有火 所里有我
           山上一缕青烟 所长伴你身边


下面点赞最高的一个网友说:



在这里,快乐加倍,感动加倍。


你感受到的,已经不止是视频本身,而是千万人共同创造的,一个心与心碰撞交织的能量场。


就像你身处无边无际的宇宙,这里漆黑无比,你发出任何声响,周边都没有回音,于是你感觉无比孤独。


但是在这里,骤然间,你发现满天都是闪烁着的星光,他们和你以同样的频率闪烁前进。


也许你们的轨迹永不交织,但是你知道,你从不孤独。




酷玩实验室整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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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记者 贾鹏 实习生 王蕴懿《95后少年:按不下停止键的自杀直播》,发布于“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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