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当然讨论的比较多,具体事故原因我们也只能等官方通报。此事引发的后续思考也是比较多了,除了交通安全之外,“尺度”也引发了大众的思考。我们回到1年多前,2021年1月,石家庄一老人被“红马甲”绑树上辱骂的视频引发热议。根据《健康时报》的特约评论员文章:
1月20日,石家庄藁城区发布通报:曹某不听执勤人员劝阻要进入南营镇水范寨村买烟,该村党支部书记指使执勤人员将曹某绑在树上并谩骂。公安机关已经以涉嫌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案立案调查。
硬核防疫不是硬来,这是此前被反复申述的道理。疫情初一些地方就发生过把人绑墙上、游街示众等过度防疫行为,这在当时都引发了舆论激烈批评,也得到了有力纠正。但在抗疫一年后,石家庄槀城区仍然再现这种防疫手段,不得不引人反思。
对疫情严防死守确有必要,老人不戴口罩外出也该批评。但明明还可以有更温和的劝阻手段,不必非得将其捆绑在树上羞辱。如此防疫与文明、依法防疫的精神相去甚远。
早在去年2月,公安部就强调,要坚持依法履行职责,坚持严格规范公正文明执法,严禁过度执法、粗暴执法。这针对的就是以防疫之名粗暴对待个人权利的行为。惜乎这样的宣传与要求,在个别地方仍没得到充分重视。
或有辩解的声音说,这事发生在农村,农村防疫情况复杂,出现这样的情况在所难免。但文明防疫、依法防疫的要求并不随着时空转移而有所改变,防疫标准不会因不同人群就有所伸缩,防疫的规则是共通的,标准是刚性的,不管是在城市还是农村,都该被遵守。
个别地方基层指挥人员在防疫过程中,似乎陷入了某种偏执,以为只有霹雳手段,才能形成震慑,让公众配合防疫措施。殊不知,防疫的根本目的是保障每个人的权利,保持生命健康固然是个人权利,保有人格与尊严同样是权利的意涵,以伤害个人人格与尊严的方式去防疫,与防疫的根本逻辑背道而驰。
抗击疫情一年来,我国公卫系统积累了丰富的防疫经验,取得了很大成效,然而个别地方再次出现的过度防疫行为,说明我们在以更成熟专业的手段,提升基层防疫效能的同时,也要加大对过度防疫、违法防疫的惩罚力度,以法律严惩昭示文明防疫、依法防疫的重要性。疫情防控离不开法治思维与法治手段,不侵犯个人权利应成为基层防疫的底线。
无独有偶,2021年10月30日晚,江西省铅山县“铅山交警”微信公众号发布“紧急公告”,称由于疫情防控需要,即日起铅山县红绿灯统一调整至红灯,以减少人员和车辆的流动。当日21时后,闯红灯的车辆一律按照违章进行处罚。此前,铅山县新增一例新冠肺炎核酸检测阳性病例。有网友称,这是“一人阳性,全城瘫痪”。“如果真有急事需要开车出门,不闯红灯的话只能一直右转。”面对质疑时,铅山县交警大队一名工作人员的表述也是让人哭笑不得。所幸上述“紧急公告”发布后不到一天即被取消,该县红绿灯也已恢复正常设置,没有驾驶员因红绿灯调整受到处罚。然而,这其中暴露出的政府防疫工作简单粗暴“一刀切”的问题,却值得警惕。纵观该公告,既没有明确告知红绿灯调整的具体政策,比如调整区域范围、是否按照不同时间段错峰调整等,也没有给出详细的市民指南,只有一句粗暴的“闯红灯的车辆一律按照违章进行处罚”的叙述。并且,公告发出的时间和其规定的“亮红灯”时间相差不过数小时,还在外工作或学习的人员若没有及时看到消息,该如何应对?后续当地回复该公告系30日晚车流量较大时的应急措施,目前该公告已删除无效,该县红绿灯已恢复正常,也没有驾驶员因红绿灯调整受到处罚。这种为了减少人员流动而不顾及人车出行需求的“一刀切”做法,无疑会扰乱群众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试想,群众都无法开车出门,可能会造成更加严重的人群聚集,于疫情防控更加不利。这样不科学也缺乏人性化的防疫行为并非首次发生。2020年4月,南京市口腔医院等多家三甲大医院拒绝现场挂号门诊,给无法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平添就医阻碍。而在冷链食品出现疫情危机时,贵州都匀更是一纸禁令,将“科学经营”变为“不得经营”,给当地已受重创的冷链行业再添枷锁。去年8月,有群众反��国内多地对持有48小时内核酸检测证明的低风险地区返回且健康码为绿码的人员,仍要进行14天集中隔离,这也是对时间金钱的巨大浪费,影响着各地复工复产的进程。种种防疫过当的举措,看似“精准防控”,实则背道而驰。去年,黑龙江哈尔滨市对6000余名未及时参加第一轮核酸检测人员的健康码全部调整为黄码,却有当地居民指出该举措未事先告知,有人甚至因此耽误了考试和工作。事实上,国务院要求各地自行制定防疫措施,加大防疫举措覆盖面的本意是好的,但有的地方为了避免问责,采取“一刀切”。殊不知,“一刀切”属于乱作为,照样也可能被问责。当前,疫情在各局部地区散点高发,各地加强对疫情的防范是必要的,但疫情防控“层层加码”,恐有“漏网之鱼”的不正之风却不应“反弹回潮”。如何处理好波动的疫情状况和百姓正常生活之间的矛盾,是对各地防疫水平的考验。对于防疫中的懒政、“一刀切”行为,必须要“亮红灯”,不能动辄实行“高压管理”,影响居民的正常生产生活,造成不和谐。目前,全国已经形成了严密的疫情防控体系和成熟的应对机制。以最低的民生成本和经济发展的代价进行疫情防范已经成为了各地共识,这也是“精准防控”的真正内涵。任何地区出台涉及群众利益的防控措施都应该恪守“科学”“依法”两个准则,实现严格防控和保障民生的动态平衡。与其抱着“一刀切”的怠懒心态给全城“亮红灯”,不如进一步完善应急组织体系,夯实各个单位责任,整合各方力量,做到防疫职责分工清晰、扁平化运行,严格信息报送。这样才能形成群防群控、联防联控“一盘棋”,打赢这场疫情防控的阻击战、持久战。今年5月,江苏睢宁防疫人员“入户消杀”的视频在网络流传。频频引发争议的“消杀”,实际上是“终末消毒”的一种。视频中的消杀场景在居民家中,无论是哪一种,如果操作不当,都可能对居民生活及公共环境带来新的健康隐患。消毒是预防新冠肺炎的有效手段,但前提是消毒要做到科学、精准、专业。中国疾控中心消毒专家曾多次提醒,简单的往街道上或是车辆轮胎上反复喷消毒剂都是过度的,起不到切断传播途径的作用。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也作出提示,过去两年多的新冠防控中发现,新冠病毒可能通过“物传人”的方式传播,但不是疫情的主要传播方式。在疫情期间对外围环境的过分消杀,源自一些地方基层对病毒气溶胶等可能传播方式的担忧。这是人的自然心理反应,但这类反应不宜过度,更不能机械执行。消毒剂普遍具有挥发性,如果在公共场所过度消毒,会影响途经人员的健康,而对外部环境大范围消毒,残留的消毒剂也会造成污染。最终当地给与居民补偿。疫情期间,防控为先,要在合理、适度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对环境的污染。消毒是技术活儿,对成分、浓度、时长、方式都有要求。尤其是使用化学消毒剂喷雾消毒,必须进行“避人”操作,让人免受其害。没有科学依据的大面积消杀,适得其反的过度行为,不仅不会对防疫工作有所助力,反而会浪费资源,造成形式上的虚假安全,增加民众担忧,并给环境、人与物品带来损害。在这场与病毒对抗的持久战中,我们总结了大量科学的预防和治疗经验,同时积累了应对病毒的一整套流调、收治、消杀规范。但随着防疫的常态化,这些政策规范如何执行,实际操作如何更加合理、精准,有据可循,都将直接影响常态化防控的最终效果。比如,一再陷入争议的消杀,其覆盖范围、技术指引、人员要求,都应有更好的科学规范和标准更新,才能获得民众更大的理解和配合。《中国司法》在2020年曾经刊登过一篇关于执法规范的文章:对疫情的防控必须采取严格措施,但严格不代表“硬核”。防疫中所实施的某些“硬核”权力虽然能带给人们暂时的安全感,但对社会的附带性损害是长远的,整体社会环境的安全感还需法治保障。目的的正当性不代表手段的合法性,如果只讲行政效果不讲法治,那么法秩序和整个社会环境的安全性将会遭到破坏,而这种破坏并非一朝一夕能够修复。有人说特殊时期还管什么法治,先将疫情控制住再说。在疫情防控关键期,这种以迫切恢复正常社会秩序为出发点的想法可以理解,但不能将防疫效果作为唯一目的。应急行政一方面是为了防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障公民基本权利不受非法侵害,如果以非法手段来实施防控,则很难保证行政权不被滥用或失去控制。对法治的破坏就是对公民基本权利的损害。目前很多不讲法治的防控手段固然能够产生暂时性效果,但是此次疫情的发生与非法行政行为也有一定关系,以非法应急手段遏制非法行政之果,绝非应对复杂社会现状的治理之道。在疫情暴发之初,整个社会呈现的状态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我国目前应急制度存在不足,但应急法治秩序并非完全无序。《传染病防治法》《突发事件应对法》《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突发事件应急预案管理办法》等法律规范均对应急状态下行政主体的行政行为有所规制,行政主体依法开展防疫工作是具有现实可能性的。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但非常手段不代表允许非法手段。突发事件相关法律规范已经赋予公权力较大裁量空间,很多必要的行政措施完全能够通过法律解释的方式将其涵摄到现有的规范体系中,行政效果和依法行政两者是能够兼顾的。在6月24日召开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疾控局副局长、一级巡视员雷正龙强调,各地应进一步提高防控措施的科学性、精准性、针对性,坚决防止简单化、一刀切和层层加码等过度防疫做法,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九不准”包括不准随意将限制出行的范围由中、高风险地区扩大到其他地区,不准对来自低风险地区人员采取强制劝返、隔离等限制措施,不准随意延长中、高风险地区管控时间等,以杜绝各地在防控政策上层层加码。雷正龙表示,一些地区对低风险地区人员限制出行,采取“一刀切”的隔离管控措施,有些地方还随意延长风险人员的隔离管控期限,严重影响了人们正常出行和经济社会活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将会同相关部门进一步指导各地贯彻落实疫情防控“九不准”的要求,及时纠正不科学、不精准的防控措施,在确保疫情防控效果的前提下,尽最大努力减少疫情对群众正常生产生活的影响。截至我们发稿,最终当地的通报出来了,向全社会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