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到一个地方,我都会觉得那会是我在澳洲待的最后一个地方。
但却又一次次选择离开,并且一次次,走到更偏远的地方。
我也从未想过会离开北昆士兰,来到了位于南太平洋的小岛。
名为Norfolk的这个小岛,距离澳洲大陆1400公里,离新西兰更近一点。
是我至今为止去过最偏远的地方,如果不算上路过的蒙古草原和西伯利亚森林。
遥远到仿佛可以有另一种文明。
没有了澳洲随处可见的桉树和袋鼠,这里的绿色山坡和牛群,更像新西兰。
或是,与之很有渊源的英格兰。
岛上的物资很匮乏,没有连锁超市和快餐店,物价是本岛的2-3倍。
歪瓜裂枣也不愁没有销路,而水果柜台,已经空了好几天。
每月会来送一次物资的船,时常会因为各种原因改变了行程。
因为疫情的原因,来往的航班也很可能会突然取消。
小岛上有漂亮的海滩,绵延的山谷,安静的牛群,数不清的优雅的松树。
有走在路上过来搭话的友善的居民,和大批的老年游客。
第一次听到Nomad这种说法,是在北昆士兰。
房东说,每年7月,在澳洲各地的Nomads会在Mareeba有盛大的聚会。
他说起这些人的游牧生活,我还开玩笑地说,这些永远在路上,不在乎温馨的房子和稳定的工作,到处旅行,一直迁徙,有自己独特的生活哲学的人,听起来其实很mad。
终于看了《Nomadland》这部电影,被影片结尾的字幕”Dedicated to the ones who had to depart.”击中。
一直以来,我都有have to depart的感受。
向往着平和和安定,却做着相反的事。
只是并不像电影里一样,有什么无法愈合的伤痛。
不得不走在路上的理由,也许是哪里都不够理由来留下。
离开北昆士兰,到布里斯班转机,从国际机场飞往Norfolk。
带着很多不舍,以及对再次开始独自旅行、走向未知的兴奋。
时隔14个月再次来到国际机场,安静的不可思议。
以往拥挤的免税店美妆柜台空空荡荡,礼品店打折卖着快要过期的巧克力。
对我来说,布里斯班像很多城市一样,平平无奇。
那些曾经很习惯的城市的细胞,却像初次见到一样,来到眼前。
夜晚的街道上,有戴着头盔接单的外卖小哥;
花哨的奶茶店里,店员的脸上没有笑容;
便利店的门外,聚集的小年轻们大声喧闹;
化着全妆的年轻女孩们相聚在营业到凌晨一点的韩料店;
马路中间的长椅上,揉皱的廉价快餐包装袋……
科学上来说,我们看到的世界并不存在,所有一切都只在我们的大脑里。
树叶没有“绿色”,天空也没有“蓝色”,那都是光波经过视网膜,换能成为了大脑能够解读的神经信号。
就连长短、方位、味道、声音,也构建在大脑里。
更别提记忆多么不可靠,感情多么欺人。
在昆士兰度过的那些湿热的日子,总有蚊虫相伴,数不清的壁虎和蜘蛛,每年会有一个亿万只Flying Ants繁殖的夜晚,被暴雨后的洪水困住出不了家门的一周。
还有沉浸在做玻璃中的简单快乐,很多拥抱的温暖瞬间。
在澳洲的不同地方,有截然不同的故事。
我把它们按地点放到相应的盒子里,在标签上写上“快乐的”“迷茫的”“平静的”“焦躁的”……
我想我早晚会丢掉大部分记忆,就像所有的以往。
希望我仍然记得那些最真实的感受。
在离开北昆士兰之前,短暂地有了属于我的狗,叫Rabbit。
之所以说“属于我”,是因为在救助站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他,温柔的,软萌的。他也像是把我当成了主人,时刻跟着我,在房间门口安静地歪着脑袋等待,静静地趴在我的椅子下。
被救助回来之前,他并没有被很好地对待。
他的心脏有问题,需要一直吃药,没有吃过一顿好好的饭,不知道狗饼干是什么。
遗憾的是,房东发现他对家里的其他狗有攻击行为,不得不把他送回去。
把他放在副驾,开了很远的路送他回去,我却止不住哭了一天。
救助站的人说,大概是因为他从没有被爱过,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却又霸道地不想跟别人分享。
我想我以后还是会领养一只狗,为了给他们好吃的狗饼干,开车载他们兜风,去草地奔跑,有不需要担心受怕的可以填饱肚子的每一天。
救助站的人说,谢谢我,给了他爱。
从来到小岛的兴奋中渐渐缓过来,终于可以回头望望上一段旅程。
而下一段岛民的生活,正渐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