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隔离记

2015年05月03日 医悉尼


20097月,这是一次终生难忘的回国之旅。作为海外华人回国,我们不但受到国内亲戚,朋友和同学等普通民众的热情接待,也无法抗拒来自政府部门的周到的安排和热情洋溢的接待。

我们一家三口是71日晚上抵达上海的。第三天,也就是73 日,我们就接到了上海市徐汇区一个政府机构的电话。在确认我们所乘坐的航班号,座位号,国籍和中文名字等细节后,就热情洋溢地邀请我们全家到扬浦区的莫泰168宾馆去小住6天。本来要住8天的,考虑到我们已经在岳父母家住了2天,就改为6天了。


我婉言谢绝, 说在岳父母家里住得还好。虽然是小小的两室一厅,而且在底楼, 有些阴暗潮湿, 但是还过得去。出门在外,不能要求太高。他们听后说莫泰168是三星级宾馆,条件肯定会更好些。

我说我已经买好了过两天去深圳的飞机票,他们说可以退票。如果有损失, 他们会补贴差价。我进一步说,我们这次全家回中国,是准备参加我在福建永定的奶奶过91岁的生日聚会,去给她老人家祝寿的。78日从上海开往厦门的4张火车硬卧票已经买好了(是给我岳父,岳母,老婆和小孩的。我本人计划直接从深圳回永定)。他们说没有关系,会把车票顺延的。

我婉言谢绝, 说在岳父母家里住得还好。虽然是小小的两室一厅,而且在底楼,有些阴暗潮湿, 但是还过得去。出门在外, 不能要求太高。他们听后说莫泰168是三星级宾馆,条件肯定会更好些。

我说我已经买好了过两天去深圳的飞机票,他们说可以退票。如果有损失, 他们会补贴差价。我进一步说,我们这次全家回中国,是准备参加我在福建永定的奶奶过91岁的生日聚会,去给她老人家祝寿的。7月8日从上海开往厦门的4张火车硬卧票已经买好了(是给我岳父,岳母,老婆和小孩的。我本人计划直接从深圳回永定)。他们说没有关系,会把车票顺延的。

总之,叫我们一百个放心。他们会处理好所有的后顾之忧。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真的是非去不可,盛情难却呀。

不一会儿,一辆专车就开到了家门口。工作人员全副武装, 一身专业白色礼服,礼帽和鞋子。工作效率之高,令人惊讶!

我们三人实在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上了车。我们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车厢里可躺可坐,红灯照样闯,没有停着不走的。在一个非常拥挤的地段,又是鸣笛,又是闪灯,千方百计往前冲。好像我们是送急诊室的危急病号,耽误一刻就可能有生命的危险。

紧赶慢赶到了宾馆。空旷的大厅,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总台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入住手续。一定要给我们三人两间标准房,不是隔壁,而是相隔一段距离。老实说非常不方便。我委婉地说为了节省资源,环保低碳,我们三人可以挤一间。他们坚持,硬是开两间标房给我们,说这样能够住得宽敞和舒服些。他们想的就是周到和细致。小孩只住了一个晚上,就派专人接回到他外婆家,怕担心影响我们夫妻二度蜜月,让我们绝对拥有不受打扰的两人世界。

住宾馆其间,一日三餐都把食物送到房间,无需烦劳到餐厅吃饭。早上是鸡蛋,牛奶,酸奶,面包和馒头;中午和晚上是三菜一汤国宴标准。我们“抱怨”说,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的,荤菜偏多,而蔬菜和水果太少了。又不能离开房间去外面活动活动,会营养过剩而发胖的。工作人员乐呵呵地说,我们的伙食标准是每人每天100元人民币,没有鱼、肉、虾呀,100元根本用不完,标准达不到,任务无法完成。我们又是一阵感动:祖国政府对我们多好呀。

知道我们在异国他乡为生活奔波,为生计所累,吃不好,住不好。现在好不容易趁我们回祖国的机会,让我吃好一些,住好一些,让我真真切切感觉到社会主义的温暖。我们的心和外面7月的阳光一样暖和。

最多的休闲娱乐就是依在窗口往外看。漫无目的的乱看。从窗口望出去,远处是高楼大厦,近处是被高楼大厦所包围的棚户区。墙上的岁月残留的斑驳色彩让人看到棚户区屋主的寒酸,在风中摇曳的凉晒衣服仿佛在祈求什么。


从宾馆忘外看到的被四周高楼大厦包围的棚户区

我在想,对于我这样一个对祖国毫无贡献的“外人”, 免费招待吃好住好,是多么大的胸襟和情怀!而他们是正而八经的正宗国民,却住在那样低矮破败的的环境。我心不安,惭愧得很。转而一想,这不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吗?宁愿自己苦些、累些,也要对别人好。把好的东西给客人,而把差的留给自己。我又是一阵难以言表的激动。

7月8 日下午6点,工作人员不再继续挽留我们,给我们100元用于坐TAXI,祝我们在中国度假快乐。第二天,我们5人坐火车软卧前往福建。从硬卧升级到软卧的差价由他们全部支付(因买不到当日的硬卧票)。

我以前只坐过硬座,最奢侈的是硬卧。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火车软卧。我爱你,我的祖国,生我养我的地方!

后记:真实的情况是和我们同机抵达上海的一位乘客两天后确认得了猪流感,我们一家三口因为在飞机上座位和这位乘客相距较近,按政策规定而被隔离。

防疫站工作人员给我们两种选择,要么在丈母娘家里隔离,要么到指定的专门的隔离场所隔离—莫泰168,一家三星级宾馆。前者的前提条件是我丈人夫妻俩必须搬出去住,把房间全部腾给我们。考虑到他们俩年龄大,搬出去住不方便,而且也没有其他地方住。所以我们商量后选择后者。

其实这次猪流感,中国政府由原来的非典不作为到这次的矫枉过正,浪费了很多不必要的人力和材力。主要原由是领导部门的误判。世界卫生组织的总干事陈冯富珍就说这次猪流感会影响到世界上的每个人。中国政府为了避免类似非典的大规模爆发,立即采取果断行动,猪流感患者和猪流感患者接触过的人都要无条件接受隔离,试图把猪流感扼杀于萌芽状态。

实际上这次猪流感并不可怕,传染性不强。中国政府一方面高估了它的可怕,一方面低估了现代医学技术治疗和防疫的进步。我们从澳大利亚回国前,澳洲政府就不把它当回事。反而我们中国自己,山雨欲来风满楼,草木皆兵,动作特大。真的瞎折腾,还吃力不讨好,把我们的假期计划全部打乱。


被关的日子里,由于很难按时作息,黑白颠倒,人体生物钟强烈紊乱。半夜一、二点钟一觉醒来,发现没有刷牙、洗噪、连衣服也没有换。等洗刷完毕后,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深更半夜的,我们却像夜猫子那样精神抖擞,精力充沛。

就在百无聊赖之际,一辆大客车悄悄后退进来,然后一长溜的人群进驻宾馆,有穿着制服的空姐还有嘴里讥哩瓜啦的日本鬼子,那简直是太令人兴奋了。可以说是热血沸腾。又有一帮人被拉进来隔离了。可以看出他们直接是从机场拉过来的。我们至少在外面蹦达了一天半才进来的。你瞧,失去自由,心态都扭曲了,不太正常了不是?

好在我的连襟给我们送来一台手提电脑,否则我们的娱乐就剩下自娱自乐了。那时候, SKYPE刚好有免费一个月国际国内长途电话的促销活动。真是“苍天有眼”,正好可以利用这个促销,和外面的世界保持联系(客房的电话服务是收费的)。

可是我能和朋友说:“嘿,哥门,您知道什么叫猪流感吗?我现在被怀疑得了猪流感而被隔离”?或者和朋友抱怨说:“我怎么那么点背,会跟得猪流感的那家伙坐这么近”?

这些都不能说。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虽然被隔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决不是什么让人得瑟和到处囔囔的好事。好在SKYPE通话时隐藏了我的电话号码,所以我就自欺欺人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语。

回国前3天,儿子就得了感冒,还发烧。家庭医生开了抗生素。他的外婆建议我们推迟一周回国,说上海查猪流感查得很严。我想儿子不可能那么寸,会得猪流感,就是一般的感冒而已,无需大惊小怪。我本来想叫家庭医生出份证明,说儿子只是普通感冒而已,不是猪流感,可是遭到他的拒绝。证明上只是说他得了上呼吸道感染。

飞机上,热心肠的空姐还给了不少的冰块敷着装着抗生素液体的瓶子。到上海浦东国际机场降落后,所有乘客原座待命,不准离开。全副武装的防疫医生使用手枪式体温计一个个测量体温,一个也不落下。儿子他妈手忙脚乱,紧张地又是给儿子脸上滴矿泉水,又是用小扇子来回地扇,就怕测出有发热。不知是因为儿子个子小,还是什么原因,他竟然被漏测了。我心中一阵狂喜,悬在心上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好一会儿,飞机上响起了通知,前30排座位的乘客已经CLEAR,可以下飞机了。我们在十几排,大喜过望,兴冲冲地下飞机。过关,领行李。不好意思,让前来接机的亲人等了太久太长。

本以为万事大吉,没有想到,第二天就被关进来,真是在劫难逃。

考虑到房间太拥挤不堪,被隔离的第二天我们提出建议让儿子回去,在岳父母家里隔离(他们家是两室一厅的结构,可以腾出单独一间让他隔离)。他们同意了。

在莫泰168,工作人员每日上下午两次给我们测量体温,这就是我们在隔离时的所有任务。如果正常,就没有进一步的检查。给我们送食物的一日三餐,是乘放在一个涂着黑黑发亮的油漆又重又厚木板制成的可以打开和关闭的特制快餐盒,里面有三四个涂成红色的小格。每次见到这个快餐盒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置放在家乡老楼里的棺材,也是黑黑的油漆,油的发亮。

足不出户,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的房间犹如猪窝。我和工作人员说,整天窝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没有活动,没有新鲜的空气,吃了睡,睡了吃,像猪一样被圈养。没有猪流感也会得上猪流感。

被关了四五天后,我从新闻了解到隔离政策有所宽松时,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可是工作人员说没有接到有关部门的指示,说隔离政策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改变。空欢喜一场。


关的时间越长,越会有崩溃的感觉。我们每天多次和儿子联系,关注他的体温是否正常。这时候就怕控制下来的热度又上来了。结果怕什么还真来什么,儿子又有热度了。我真是欲哭无泪,真的有这么背时,会被猪流感感染上?后来发现是一场虚惊。原来有着30多年医院护士长资历的岳母给儿子测体温时,拿的的是一件坏的过期的体温计,难怪测不准。谢天谢地。不过我们蹦紧的神经再也经不起更多的刺激了。

终于解除了隔离。从7月3日中午到7月8日晚,我们被关整整114个小时。在十几平方米的空间里,长达6 天的禁闭,足不出户。

6天的傍晚6点,我们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宾馆大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虽然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可是我呼吸的是自由的空气。


失去自由的日子,倍感自由的可贵。有诗为证:“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很多朋友回中国,拿个IT证书,或者考一个雅思证书。我们也不赖,免费得了解除猪流感观察证书,上面还盖有大大的鲜红的印章。它的历史纪念意义不亚于研究生毕业证书,所以我一直保存到今天。

回到澳大利亚后,我们摆上日程表的第一要事就是在一个星期日,全家一起看了家庭医生,注射了感冒疫苗。

版权归Robert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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