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星期天的黄昏,我在附近的草坪散步,迎面看见一位精神矍铄、个子矮小的中国老太太。
我们攀谈了起来。老太太和我不仅都是中国人,而且还都是湖北人。老太太姓高,1935年生人,快80了。我还以为她最多近70。老伴去世多年,她来澳洲也有八九年了。 老人口齿流利,思路清晰,很健谈,大概是遇到了同乡吧?只是说话中途总要停下来,低头想一想,但是要说的终究一点不落的都会被想起来。我就吃亏一些,声音要很大,有时说几遍她才能听清楚。
我以为她是移民,她说是探亲。又问:一直没有回去?她说:是的。我好生奇怪,探亲一年就是最长的。
怎么能够居住八九年? 她告诉我,将近九年前她来到澳洲,送外孙上学时,在“帕拉玛塔”大道上被大卡车撞了。右侧大脑和右耳受了重伤,记忆力和听力受到了很大的破坏。
当年遇车祸,她在医院抢救、治疗、康复,全部免费。政府还为她雇专人每天24小时护理。医院出具证明,院长签字,称她绝对不能再乘飞机,否则会有新的危险。这样她就一直住了下来,成了不是公民的公民。
现在,她每周领取不菲的生活、营养费。定期免费复检、治疗,免费领取用药。由于她的女儿、女婿要上班,不能照顾她,政府又给她配置了一名护工。护工每天给她做饭,陪她聊天,陪她散步,陪她看病、取药。
她没有移民,不是澳洲公民,现在却享受着澳洲的所有福利。
如果她家有人照顾,这笔护工费就归她家人所有。这里政策就是如此:老两口中一位有病,另一位照顾了,政府就会每周按时发给护理费。同样的道理,家中有残疾、长期病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孩子,只要没有要政府派人护理,都要发给护理费。因为护理费代表了政府对病人公民和残疾人公民的关怀,也关怀着不是自己公民的高老太太。
护工由中介公司提供人源。他们中间有留学生,家庭妇女等等,根据人员自己的时间,中介排班。老太太由五名护工轮流值班,必须要会说中文。护工很尽职尽责,一天干完了,老太太签了字,她们才能拿到这天的工资。
我和老太太很熟了,就经常找她聊天。她也很乐意和我在一起,毕竟是乡亲啊。由于她听力有障碍,我就少说多听。老太太每次都神采飞扬,津津有味地讲着她的所见所闻。
这么多年,她曾被好几次组织出外旅游。她说她乘坐美国的豪华游艇游太平洋,那游艇真漂亮啊。游艇上给她准备了轮椅、助听器、抢救的氧气,还有会说中国话的服务员给她讲故事,说笑话。她告诉我:她们都是大学生。
老太太还参加了当地的基督教会,教会又对她关爱有加。每个星期六、星期天有人接她去教会参加活动,她结交了很多朋友,见多识广。跟老太太交谈总能让我知道很多新鲜事。
除了健忘、听力以外,老太太非常健康,走路步履轻快,身手灵敏,我想,这在边远农村还是一个很好的劳力呢。她在这里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着。她问我:这里好不好?你喜不喜欢这里?她说她喜欢这里,空气好,干净,到处都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