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数周以来，中美贸易战进行得如火如荼，很多媒体都在关注中国政府是否会采取限制稀土出口的措施作为贸易战的武器。我们分析了中国媒体和西方媒体的各种文章，总结起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种是认为如果中国限制稀土出口，会对美国高科技企业造成巨大影响，从而形成对美国政府的压力；另一种观点则认为这种影响会相当有限，美国可以迅速建立自己的稀土产业链，绕开对中国的依赖。

作为稀土行业的参与者，我们的观点是：假如中国政府限制对美的稀土产品出口，短期内一定会造成市场的波动甚至恐慌，会给美国企业带来相当大的压力，美国和其它国家（主要是通过政府引导的企业行为）如果要建立起完整的稀土产业链（开采、选矿、冶炼分离等）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光是建厂的环境评估就需要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长期而言，稀土矿在全球广有分布，稀土冶炼和分离技术也不是中国独有，加上美国（政府和企业）本身具备一定的稀土氧化物储备，所以限制出口不会轻易击垮美国企业，长期而言还会导致产业链外流（比如美国企业在其它国家建立稀土冶炼分离厂），对中国的稀土企业也会形成巨大的影响，从而形成一个双输的局面。

我们翻译了一篇来自澳大利亚国民银行的研究报告（提供了相对中立的观点），在此与读者分享。

中国能否将稀土作为武器在贸易战中

开辟一条新战线？
（作者：澳大利亚国民银行

高级经济学家Gerard Burg）

稀土在美中贸易中份额不大，但有人认为，中国威胁禁运稀土可能会在目前的贸易纠纷中为中国提供一定筹码。尽管贸易规模不大，但美国高度依赖进口满足其对稀土的需求，包括在高科技领域的应用。从理论上讲，这对美国来说将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

美中贸易重回紧张局势
与早先（今年4月时）双方即将达成一项协议解决两国间纠纷的预期相反，上个月美国和中国之间的贸易紧张局势再次升级。 5月5日，美国宣布将把从中国出口价值约2,000亿美元的产品关税税率从10％提高至25％（开始实施第二阶段贸易措施），并开始实施将导致几乎所有从中国出口到美国产品都受到关税影响的第三阶段程序。

有一类没有包括在美国贸易代表清单中（因此不会征收关税）的中国出口产品是稀土。尽管稀土在这两个国家贸易额中所占比重很小，2018年贸易额约为1.3亿美元，但它们在一系列高科技产品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有人猜测中国可能会对稀土进行出口限制以报复美国提高关税。

中国在稀土行业中的主导地位
稀土是17种金属元素的总称，应用非常广泛，包括（用于电动机的）永磁材料、电子产品（特别是显示器和电池）和石油冶炼。虽被称为“稀土”，最常见的稀土矿物铈在地壳中的含量比铜还要丰富。稀土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富集在一起的可开采稀土储量并不多见。

在全球可开采稀土储量中，中国拥有相当大的份额。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数据，中国占全球储量的三分之一以上，大约是并列第二大国巴西和越南的两倍。

除储量外，中国还垄断着稀土生产。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数据，中国稀土产量占全球70％以上。由于存在大量非法稀土开采，这一份额可能还被低估，有人认为中国可能承担了高达全球95％的稀土供应。

稀土开采

中国是迄今为止全球最大的稀土生产国

最后，中国还在稀土冶炼分离方面占支配地位。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稀土行业本身所面临的挑战，稀土冶炼分离过程中会产生大量有毒废料，使厂商放弃了在环保更加严格的国家里建立生产设施。据稀土研究机构Adamas Intelligence称，中国约占全球稀土冶炼分离能力的85％。

其结果是，美国高度依赖中国作为稀土精炼产品的来源。据美国地质调查局估计，2014至2017年美国约80％的稀土进口来自中国，来自其它国家的进口实际上也在某种程度上依赖于中国。

美国稀土进口

中国控制着主导份额

中国会将稀土作为武器吗？
5月中旬，习近平主席视察了一家位于中国江西省的稀土加工厂，观察人士暗示，中国可能会将稀土贸易作为一种“武器”。 5月下旬《人民日报》援引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发言人的言论支持了这一观点。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关于限制稀土出口到美国的正式公告，中国国家媒体的报道表明政府正在认真对此进行考虑。与此同时，中国稀土出口量5月份同比下降约16％，虽然在目前的贸易数据中看到任何实际措施可能为时尚早。

这不是中国第一次将稀土贸易作为政治武器。 2010年，中国在两国发生海上争端后开始对日本限制出口，但这些措施在世界贸易组织败诉后被取消。

结论
市场对中国可能限制稀土出口的反应走向两个极端，有些观点认为这些措施可能将对美国经济产生极大影响，也有观点认为随着其它国家供应的增加而影响极小。前面一种观点既忽略了稀土产品的现有库存（削弱了短期内的影响），也没有看到减少在关键用途中对某些稀土产品的使用量以及在众多应用中使用替代产品的潜力（这样做通常效率会降低，但可能适用于稀土供应得到保证之前）。

与此相反，后一种观点夸大了其它国家快速增加稀土供应的可能性。 2010年与日本的争端引发了对稀土矿产勘探的增加，并发现了一些矿床。其中最大的一个位于太平洋的日本领海，据报道说可提供全球700多年的使用量（按照目前的使用率计算），但其位于海平面以下6,000米左右，根据现有技术投入生产是不切实际的。Adamas Intelligence指出，一般来说，从发现矿床到推投产需要大约10年的时间。另外，这种观点还忽略了在其它国家建立冶炼分离设施所必需的投资。

我们认为事实可能介于两种观点中间：一方面限制稀土出口的潜在负面影响太小而不会对美国产生重大影响，另一方面中国在稀土供应方面的主导地位也不太可能在短期内受到挑战。虽然中国的期望可能是通过对美国高科技产业进行限制来增加美国国内游说以减少或取消美国目前实施的贸易措施，但从美国最近的保护主义趋势（有可能扩大至墨西哥和印度）来看，这可能并不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