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囧途:我在旅行中经历的文化冲击

2020年12月08日 北美留学实验室



2020 年,因为疫情,我们很多人应该很久都没有出去旅行了。


过去那些在旅途中遇见的人和事,甚至那些不期而遇的「文化冲击」,现在都开始让人无比回味了。



01

美国 | 种族歧视这把双刃剑


我叫Pablo,来自北京,今年 24 岁,是一家外企的小职员。


2015 年,我参加了学校的一个项目,可以先在美国实习 3 个月,然后去旅行。因为我一直很热爱美国文化,所以满怀期待地去了。


我被分配到美国东海岸,弗吉尼亚州的一座海滨城市,在一家大型的连锁酒店里当实习生。


说的好听叫实习生,其实就是个干体力活的。我每天尽是些脏活累活,搬毛巾、倒垃圾什么的。


 Pablo 工作的酒店


入职第一天,人事的姐姐带我去参加周一的例会。走廊里,站着的清一色是黑人,都和我一样是干体力活的。我刚一进去,稍微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一直和黑人一起工作,慢慢地,我开始对美国复杂的种族问题,有了切身的体会


我同事里有一个黑人小姑娘,可能刚满 18 岁,个头不高,身材很丰满。我隐约感觉她可能对我有意思。


有一次倒垃圾,她看到我,说,「嘿,Pablo!你过来,我帮你倒。」然后她又看看我,「我看你身材挺好的,挺壮的,是不是可以把我举起来?」


 19 岁的 Pablo


我当时的英语口语实在是不过关,挺不好意思的,再加上工作太累了,一点儿也不想说话,于是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只能陷入沉默。


后来慢慢的我越来越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好感,比如总是用很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啊,各种示好啊。


其实我当时已经有女朋友了,我真的心里特别尴尬,恋爱经历又少,真的不知道用我这英语怎么和人家表达


终于有一天,她可能被我糊弄得没有耐心了,在我们俩一起等电梯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问我喜不喜欢她。


我什么都没说,继续装作听不懂。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了我一句至今都特别难忘的话,「 Are you racist ?(你是种族歧视者吗?)」


她心里应该是觉得,老娘对你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你为什么还不约我出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不喜欢黑色人种。


后来她再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总是非常严肃,甚至还有一点委屈和失望。


我自己也遭受过种族歧视。


有一天天气特别热,我买了一箱汽水从超市出来。因为没有车,只能用自行车驮着,边走边扶。


当时迎面走来了三四个 10 岁出头的白人小男孩,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讨人厌了。他们一脸坏笑地走到我身边,问我是不是卖汽水的。


 当时的自行车


我没搭理他们,结果他们伸手就要摸我的汽水。我当时就怒了,我说,「一瓶汽水 5  美元,摸了就要买。」


然后他们开始嘲笑我,说中国人都是奸商之类的。我忍不了,用英语骂了一句「滚开」,他们就走了。


我在美国遇到过很多类似的尖酸刻薄的白人小孩,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他们父母的教育。


他们的父母很明白在这个社会上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但小孩子童言无忌啊,他可以把那些不敢表达的尖酸刻薄随意表现出来。


但是有的时候,种族歧视也有可能会变成「社交利器」。


我有个同事 Mike ,长得非常像我很喜欢的一个黑人说唱歌手 2Pac ,非常有范儿,我对他莫名的有好感,想交他这个朋友。


有一次为了和他套近乎,在倒垃圾的时候,我故意说了一句「'em white people」,意思就是看看这些白人制造的垃圾。


然后他好像突然被我这番种族主义的言论给打动了,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从此我们就成了哥们儿。


我突然发现,结识黑人好朋友的社交密码,就是去制造与白人的对立。和他站在同一边,你才能收获他的信任和好感


 美国反种族歧视游行  图/来自网路


我们在中国生活长大的人,可能很难想象美国种族之间的仇恨是多么的严重


这种歧视深深地刻在了美国人的潜意识里,就像「房间里的大象」一样,没有人能忽视它的存在,却又无法改变。



02

卡萨布兰卡 | 陌生与熟悉


我叫奶酪,来自上海,今年 33 岁,在一家空间设计公司工作。


2011 年,我去了一次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为我的设计课程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调研。


在这之前,我对摩洛哥的了解非常有限,可能仅限于一部叫《卡萨布兰卡》的电影,知道那里是欠发达地区,有很多穆斯林,曾经被殖民过。


所以真正到卡萨布兰卡的时候,各种层面的冲击还是非常大的,这个城市带给我非常强烈的陌生感


那里的街道,行走的人,围绕的语言,没有一件是我熟悉的,或者可以产生联系的。所以感觉有一些不安。


第一个晚上我们到酒店办理入住,拿着自己的手机给前台的服务生看酒店信息。结果办理完之后,那个服务生很顺手地把我的手机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他说了一句,「我很喜欢这个手机,现在它是我的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个玩笑,但是在当时那种场合,我们真的读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场面一度还是蛮尴尬的。


卡萨布兰卡


让我真正印象深刻的是第一天晚上休息的时候。


大概凌晨 4 点,我听到一阵密集的,没有停顿的,嗡嗡嗡的声音。我当时住在一个大广场附近,很多建筑围绕在它的周围。


我一探出窗外,发现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他们全部朝着一个方向跪着,应该是在祈祷


当时感觉非常震撼,因为这种祈祷不是十几个人,在教堂里穿着统一的衣服,唱着美丽的和声,而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密集地有规模地,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频率,做着祈祷这件事。


当时天还是黑的,月光打在他们身上,给人很壮丽的感觉。我甚至能感受到这里的宗教文化有一种回归本源的生命力在里面。


当然这种欠发达感和宗教感只是卡萨布兰卡的一个面向。差不多到了第三四天,我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当地的生活。


慢慢的,我发现这座粗糙的、混沌的城市似乎给我带来了一些久违的熟悉感。


 摩洛哥的市场  图/来自网络


比如那些在老城棚户区里的菜市场,跟小时候我外婆牵着我去的那些菜市场非常像。


那里的商品集市,东西都琳琅满目地挂着,让我想到家乡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还有夜市上卖的煮蜗牛,我那些欧洲同学觉得非常恶心,但是我吃得很爽,就像小时候在夜市上嘬螺蛳一样。


整个城市里面也有很多帮助过我们的人


有一次我们坐火车去马拉喀什。当时感觉快到站了,火车速度很慢,但是并没有停下来。我们就问旁边的小孩,他让我们跟着他,然后居然就带着我们直接跳下了慢速行驶的火车


我们当时心有余悸,一边又想,「你跳下来怎么办?你不是还没有准备下车吗?」


结果小孩摆摆手说,「没关系,不用谢,Good luck! 」然后扬长而去,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所以在卡萨布兰卡的文化冲击是多方面的,我看到了这个城市传统与现代的碰撞,混沌感和秩序感的碰撞,这种碰撞也让我和另一个时间维度的家乡有了一次对话。



03

安曼 | 火药味的点心铺


我叫大梦,现在生活在香港,是一名公关从业者。


2019 年底,我和一个女同学结伴去以色列和约旦旅行。我们当时制定的路线是先从以色列入境,从北玩到南,再过境到约旦,从南玩到北,最后从约旦北部的一个关卡回到以色列。


原本计划离开约旦的那天,因为错过了出关的时间,不得不在约旦多待了一天。我们临时起意,决定去约旦首都安曼看一看。


当然是没有提前做什么功课,就随意找了一个商业区,结果比想象中还要好看好逛


 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农贸市场


最让我们印象深刻的是,那里的人都无比热情:走在街上,基本上每家店的店主和客人都会跟我们打招呼。不是那种推销式的,而是感觉发自肺腑的欢迎我们来玩


然后,我同学说她想去试一试约旦的甜品,想去点心铺看一看。


我们找到了一间排队人很多的点心专门店。那家店没有招牌,面积也就 10 平方米左右,好几个大叔在里面忙活。


店里有一盏黄色的灯,很昏暗,墙上粘满油渍和烟熏过的痕迹,但是那家店特别有人气,气氛也非常好


我同学在门口踌躇,大叔就招呼我们进去,「你们是不是对甜品有兴趣?快进来,我们这儿有好多好吃的,我请你们吃。」


他真的超热情,把每一种甜品都拿了一两个,给我们弄了一大盘,还跟我们说不要钱,随便尝一尝。然后我们两个就在那儿吃。


 约旦河西岸的糕点铺


店主也是一个大叔,他说自己跟中国还挺有缘分的,以前做外贸曾经去过中国,所以对中国人印象非常好。我们相谈甚欢,整个小店里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大叔就问我们,「你们离开安曼以后准备要去哪里?」


我眼看同学马上就要回答了,突然想到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关系不好,不应该直接说要去以色列,显得我们马上就要投奔敌国似的。


就在我同学马上就要张口的时候,我打断了她,说,「我们明天就回北京了。」大叔说,「太好了,希望你们这一次在约旦玩的开心。」


后来不知怎么,大叔又问我们之前去了哪里。���为当时聊得太开心,我已经心不设防了,就告诉他我们去了约旦的哪些地方,还去了以色列的耶路撒冷。


话一说完,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坏了,我怎么自暴了?


 巴以隔离墙涂鸦,原作是著名街头艺术家 Banksy


话音刚落,我能感觉到店里热闹的气氛突然凝固了,然后开始降温。来来往往的大叔们突然都回头瞥我们。


本来很热情的店主大叔脸一下子红了,非常大声非常激动地说——


「世界上根本没有以色列这个国家,他们是一群贼,一群侵略者。他们占据了我们的土地,害得我们流离失所,你知道吗?你们来到了安曼,我们这里 85% 都是巴勒斯坦人,我们一定要杀回去复仇,我们不能忘记世代的仇恨。」


我和我的同学非常尴尬,我们两个在小店的角落里,想夺路而逃都逃不出去,嘴里还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甜食。


我当时其实有点想哭,觉得很羞愧。一方面觉得吃了别人那么多东西,大家又聊得那么好,我怎么可以伤害别人的感情,让别人有这么起伏的情绪波动;另一方面又有一点害怕,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


我是做公关的,当时使出了各种职业技术,开始周旋。我和我同学风卷残云地把这些东西吃完,又额外买了一些点心,给了差不多双倍的价钱。


然后说,「谢谢你们,真是太好吃了,今天聊得真愉快。」其实也没什么人搭理我们,就赶紧撤了。


惭愧感一直逗留在心中,我很后悔没有做好功课,应该对这些文化有更好的敏感度


那次旅行结束之后,我就特别关注巴以争端。每次读到巴勒斯坦的新闻,脑海中都会想到那个小小的点心铺,还有当时跟我们聊天的人。


 2019 年最后一天,大梦在以色列哭墙许下的愿望,「愿我所爱的人皆有:健康的身体、无损的幸福、丰沛的财富,好奇和希望」


2020 年行至今日,约旦和以色列是我的最后一次旅行,下一次国际旅行也遥遥无期,我觉得当时发生的一切好像一个隐喻


进入 2020 年之后,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和隔阂好像在这一年加深了,出现了越来越多像点心铺大叔似的,血脉喷张、慷慨激昂的场面。


每每看到这些的时候,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家满是油渍的小店,和那几位普通的大叔。


他们和我们,是不是都值得更好的世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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