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有钱了,等我有时间了,我也带爸妈出去旅游,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生活。”
为人子女的心里都有过这样的念头。每天为了生存,为了生活,疲于奔波,空有一颗牵挂父母的心,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搁。
什么时候算有钱,什么时候能忙完,谁也不知道。
顾颐也是如此。儿时家境贫寒,家中姐弟三个,光是供三人上学已经让父母操劳不已。心疼孩子的父母总把好的都留给他们姐弟三个。大学毕业后,父母为支持他创业,偷偷借了一万多高利贷,还了好几年才还清。懂事的顾颐为了让辛劳半生的父母过上好日子,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多年打拼,他不仅成为新华社签约摄影师,作品多次获奖,还开了自己的摄影公司,频繁往返于中国和澳洲之间。那时,他总觉得陪伴父母的时间还很多,想着等到公司再稳定一点,等到忙完这阵子……
然而他忘了,父母会老。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在2013年初,父亲一次在体检中查出晚期胃癌。直到此时,顾颐这才突然发现,原来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曾经忙到没空回家的顾颐如今每天在家和医院间来往。他四处求教专家、朋友,尽己所能给父亲安排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想为他多减轻一分痛苦。
然而病痛不能转移。即便他做了这么多事,看着因术后并发症痛到蜷缩在病床上的父亲,他仍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病魔每时每刻的折磨着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他整个吞噬。。
胃部切除五分之四,定期化疗,吃不下饭,无力下床……不过短短一年多,父亲经历了6次化疗,整个人瘦到只有80多斤。而母亲因为连日操劳,不慎摔伤了骨盆和腿部,却不肯去修养,靠着一根拐杖每天徘徊在父亲床前。
顾颐的情绪不敢在父亲面前表露出来,他希望病床上的父亲能够保持生活的希望,而不是被自己的悲伤感染。扛不住的时候,他就偷偷躲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日无多,是摆在他心头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四个字。他想为父亲做点什么,然而父亲的身体已经吃不下什么美食了。难道最后的日子就要让父亲躺在病床上度过吗?
顾颐想到了带父母出去走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精彩的地方,还有很多他们没有经历的事情。”在选择目的地时,顾颐选择了他比较熟悉的澳洲。因为工作原因,自己经常往来澳洲,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对年迈的父母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出国门,看外面的世界。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
但是,父母能同意吗?家人能同意吗?
果然,当他刚说出这一想法,反对的声音立马响了起来。“年纪这么大了,又生着病,怎么经得起折腾哦。”“这万一在路上有个啥,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找人找医生啊。”“都这把年纪了,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顾颐没有争论,只是默默地制定着自己的计划。为两位老人办理护照,签证,规划好行程。老人身体不好,出行坐什么车,坐多久?路上最近的医院在哪里?规模怎样?电话多少?是否真实?老人吃不惯国外的饭菜,加上生病又有诸多禁忌,去哪儿吃,怎么吃……顾颐都一一进行了核实。他给这趟旅程起了个名字——最后的日子。
顾颐手中的相机曾经拍下许多动人的作品。但这一次,他要用它,记录下父亲人生中最后的日子。
2015年10月,母亲的腿已大好,父亲的精神状态也还不错。顾颐终于劝说两位老人同意他的这个计划。
2015年11月2日,重庆江北机场。与前来送行的亲戚朋友合影道别后,从未出过国的老两口,跟着儿子一起登上了前往澳洲的飞机。
让顾颐意外的是,父亲竟然随身携带了一本日记本。在飞机上,他悄悄写下这趟出行的第一篇日记。戴着U型枕的母亲,则在一旁静静看着,时不时说上几句,指点一二。顾颐拿起手中的相机,拍下了这一刻。
旅程虽然稍显漫长,但顾颐注意到,父亲并没有太多的疲惫感。相反,他一直在透过飞机舷窗眺望云海。偶尔回看儿子这边,脸上是自患病以来少有的明朗笑容。
顾颐在墨尔本的居所靠近大海。每天天刚亮,父亲就穿好衣服直奔海边,背着手在沙滩上散步,偶尔他会弯下腰来捡捡贝壳,捉几只海蜇,或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它们努力扔回大海,或带回来,偷偷送给母亲。父亲在日记中写道:“太平洋里的水远看是绿色的,眼前看水很清,波浪很大。水中还有水草,沙滩上有很多海蜇,我捉了几只,顾颐不让捉。”
在墨尔本的电影院里,
老两口看了人生中
第一场IMAX电影。
在孙子就读的墨尔本大学,
在这座古朴的建筑的走廊里,
老两口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在昆士兰州布里斯班,
活了几十年的老人第一次看到豪华游艇,
习惯性的拌嘴,
争论哪一艘最好看。
从墨尔本到堪培拉的路上,
三人走走停停。
清早,山间大雾弥漫,
待到太阳出来,
母亲在一片金色雾气中慢慢散步,
此情此景,是顾颐从未拍过的美。
老父亲看着震撼的星河,坦言这是他一辈子见到的最美丽的场景。
一起在威尔逊国家公园看海,母亲的腿还离不开拐杖。
在维多利亚州沃尔哈拉,父亲和朋友在下棋;
行车中途休息,晒太阳时,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鸟儿突然落在母亲伸出的臂膀上,她对着镜头调皮的比了个V,父亲则看着母亲。
换上大海椰子的花衬衫,戴上墨镜,手拉着手来一张合影;
看到公园里野营的大学生,他抱起刚学没几天的吉他就开始他们演奏,“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赢得掌声阵阵。
练琴的父亲;
在宿营地看书的父亲;
顾颐用自己的相机一点一滴记录着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一天,老两口抓回来两只螃蟹和一些小鱼。母亲吵着要和捡的花螺一起煮。父亲偏要用酱油醋泡了吃。在一旁观战的顾颐不得不出来调停。“不行,不知道有没有毒,出门安全第一。”老爷子不服气地争辩回去:“海里的东西都是黄金,怎么吃不得?”气得顾颐只想跳脚。
旅途中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每每这时,他都会故意拉下脸,说一句:“再这样,以后不带你出来玩了。”
70多岁的老父亲就会像个受委屈的小朋友一样,憋着嘴,不再说话。过一会儿,还得顾颐再去哄回来。
在澳洲街头感受圣诞节的氛围;
对着如画的夕阳,
父母默契放声高歌。
一曲终了,
父亲突然回头告诉顾颐:
“我以后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我也要学开车,以后带你们出去玩,
就像现在这样!”
一路上父亲精神越来越好,还主动学英语,画画,逢人就打招呼,虽然只会简单的hello,thank you~
他还瞒着顾颐和母亲,偷偷采了很多花回来,练习如何扎好一束花。被儿子发现后,这才透露想在两人结婚50周年这天,向母亲重新求婚。
得知这一小秘密的顾颐,自然包揽了全部安排。他告诉父亲,他一定会给两位老人一个最难忘的金婚纪念。
12月8日,在跳伞基地的广场上,在来自全世界游客的见证下,身穿顾颐设计的金婚纪念T恤的父亲,举着自己亲手扎好的花束,突然单膝跪地向母亲求婚。
“今天是咱俩结婚五十周年的纪念日,我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要第一次正式向你求婚,你愿不愿意?”
“我不但愿意,还愿意再跟你五十年!”
在教练的带领下,老两口登上飞机从高空一跃而下。父亲紧张到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母亲则轻松地比了个OK的姿态。
看到父母安全落地后,顾颐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他冲过去,一下和爸妈紧紧搂抱在一起。这一天,顾颐平生第一次,亲吻了爸爸也亲吻了妈妈。
这趟为期88天的旅程从墨尔本开始,沿太平洋海岸线一路前行,行驶了1万三千多公里。他们走过堪培拉、悉尼、布里斯班等城市,拍下了11万张照片。
在欧美,肿瘤病人五年存活率达81%。而在中国,五年存活率仅为10%—30%。
在死亡癌症患者中,三分之一是被吓死的,三分之一死于“过度治疗”。
在莆田系泛滥的今天,顾全平的奇迹,或许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
欧美医生一般不会建议:“你去做化疗吧。”因为他们知道:人体自有一套强大的自我修复系统。最好的药物,其实是我们自己。回国后,顾颐带父母去医院检查。父亲竟然增重5公斤,母亲的身体也比出发前好了不少。
这趟在旅途中,一家人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享受生活,看日出日落,把每一天都过得丰富多彩,让平凡的日子有了特别的意义。顾颐已经很久没有和父母在一起聊天了。旅行中他们回忆了很多以前的苦日子,父母感慨如今生活的变化,谈现在,也谈未来。父亲的食欲在旅途中越来越好了,母亲的焦虑也减轻了很多,越来越开心了。这样一次在反对声中启程的被他命名为“最后的日子”的澳洲旅行,竟成了一趟重生之旅!
相对于昂贵的礼物和精致的佳肴,父母更希望得到的是我们的陪伴。曾经顾颐以为给了父母衣食无忧的日子,自己总会有忙完工作去陪伴父母的时候,他以为日子还长着呢......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对我们的父母更是如此。周董在写给外婆的歌里写到:“她要的是陪伴,而不是六百块,比你给的还简单。”其实为人父母要的真的很简单。很多事情不要等到没机会做了才去后悔和遗憾。
希望天下的儿女都不要体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
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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