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共5318字|预计阅读时6分钟
2016年8月26日,甘肃省康乐县景谷镇阿姑山村,28岁的年轻女子杨改兰在自家屋后的一条羊肠小径上,用斧子将4个亲生子女一一砍杀,在发现孩子未死后,又逼迫他们喝下农药,随后自杀身亡。没几天,在外打工的丈夫李克英回家料理完妻儿的后事后,也服毒自杀了。
尽管对于导致这起人伦惨案的直接原因人们各有各的看法,但有一点看来是绝大多数人都一致认可的,那就是底层农民的极度贫穷构成了这一事件的大背景。
如果说这起惨案有什么正面的意义,我认为最大的意义恐怕就在于像一位作者所说的,它〝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再度揭开了这个时代的沉疴,告诉人们在一个GDP排名世界第二的国度,社会底层可以贫穷到什么程度,以及这样的贫困可以把一个人压迫到怎样疯狂的地步。
到今天为止,杨改兰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近半年的时间。无论生前的日子多么贫苦难熬,这一切现在都与她无关了。而且,在这个新闻热点层出不穷的时代,用不了多久,杨改兰这个名字和她的死肯定会被人们迅速淡忘。
有资料显示,按照2012年年人均收入2,300元的贫困线标准,当年中国有过亿贫困人口。而根据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确定的标准,日均消费低于1.25美元属于极度贫穷人口,则中国贫困人口在2亿以上,低收入群体应该有4亿之多,占全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
作为身在澳大利亚的华人,我们不禁会问想:那么,澳大利亚就没有穷人,澳大利亚的农村就不贫穷吗?
事实上,虽然澳大利亚是发达国家,但很多事实表明,在这样的国度里,不论城市还是乡村,也存在权利贫困问题。
一、澳洲有300万穷人
二、原住民权利受损,生活贫困
三、偏远地区贫困人口比例高
四、澳大利亚治理欠发达地区的困局
五、贫穷到底有多可怕?
澳洲有300万穷人
澳大利亚社会服务委员会(ACOSS)发布了《2016年澳大利亚贫穷报告》,结果令人吃惊:在2014-2015年度,全澳大利亚一共有30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这是该国人口的13.3%。
澳大利亚社会服务委员(Acoss)在报告中指出,澳大利亚贫困儿童人口有所增加,贫困线下人口数量达300万。澳大利亚消除贫困的努力貌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13.3%的人口依旧挣扎在贫困线下。这一数值相较2012年的13.9%略有下降,但还是比十年之前上升不少。在2004年的时候,按此标准,澳大利亚的贫困率为11.8%。也就是说,经过了十几年的经济发展,该国的贫困人口反而增加了。
尽管澳大利亚经济持续增长超过25年,在13.3%的贫困人口中,有73.13万儿童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约占澳大利亚儿童总数的17.4%。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单亲家庭儿童的贫困率,该数字已从2012年的36.8%上升至2014年40.6%。据查,贫困线下的大多数人都以社会保障为主要收入来源(57.3%),但也有32%的贫困人口以工资为主要收入。
根据报告,2014年澳洲贫困判断标准为成年单身每周收入低于426.3澳元,一对夫妻带两个孩子的家庭每周收入低于895.22澳元。处于贫困线下的人群中,大部分依靠社会保障金生活,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以工资为主要收入来源。此外,2014年贫困人口的最底层是那些新起点津贴领取者,其中55%的领取人为贫困人口;育儿津贴领取家庭(多数为单亲家庭)中的贫困率也达到了51.5%。
原住民权利受损,生活贫困
澳大利亚过去是英国人流放罪犯的地方,英国推行殖民政策,剥夺原住居民的土地,使其沦为零落的、倍受压制的弱势群体。直到20世纪60年代,政府政策才承认了原住民文化的独特性,并开始制定计划将原住民纳入国家生活的主流之中。
近年来,土地权的立法和其他倡议都得以实施,但人口约43万的澳大利亚原住民却仍然相对贫困。他们的平均预期寿命、婴儿死亡率和失业率都高于其他社会群体。这种情况说明,在澳大利亚,有部分人生存权受到威胁。
近日,澳洲著名的乌鲁汝(Uluru),或称艾尔斯岩石(Ayers Rock)附近的一个澳洲原住民社区抗议政府对当地居民的忽视。他们表示如果政府继续忽视他们的声音,原住民仍旧无法摆脱贫困的窘境,那么他们将封闭乌鲁汝。
原住民认为政府忽视了他们社区的需要,孩子没有得到基本的住房、水管设施、食物供给和医疗服务。
据报道,乌鲁汝的土地所有权已经在30年前交回给当地土著领主,但是联邦政府马上就与其签订了国家公园99年期的租约,共同管理国家公园。艾尔斯岩石渡假集团(Ayers Rock Resort)获得的利润中,只有7%归当地三个土著社区所有。
乌鲁汝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收录的自然生态景观,大公司利用它赚钱,而在26公里之外,一个现存的古老文化正在灭亡中,巨石的一侧是贫穷,而另一侧却是一个梦幻世界。
据悉,25年前,澳洲监狱有14%的土著犯人,到了2015年,该数字已经上升到了27%;但是在澳洲成年人人口中,土著人只占2%。偏远地区的土着人的自杀率正处于历史高位。
偏远地区贫困人口比例高
一份澳洲儿童调查报告显示,澳洲目前有大批儿童生活在贫困中,这些儿童将面临比以往更加严重的精神和身体健康问题。该调查发现,澳洲有超过10%的儿童生活在相对贫困中,1/7的孩子生活在家庭成员都失业的家庭。这些孩子的前景十分暗淡,很可能会成为无家可归或存在精神问题的人。
据悉,生活在偏远贫穷地区的男性婴儿死亡率比其他地区高出78%,女性婴儿的死亡率也高出62%。
另外,一项调查显示:近10%的澳大利亚人目前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其中塔斯马尼亚省和边远地区的贫困人口比例高于其他地区。尽管澳大利亚目前失业率创下28年来最低点5.1%,但约9.3%的澳大利亚人(约167万人)目前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其中塔省和其他边远地区的贫困人口比例高于其他省份和城市地区。
据联邦议会图书馆公布的报告显示:约12.7%居住在塔省的澳大利亚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只有约6.5%居住在首都行政区的澳大利亚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约11.7%居住在边远地区的澳大利亚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只有约7.6%居住在城市内的澳大利亚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澳大利亚治理欠发达地区的困局
尽管澳大利亚政府一直在竭力治理边远地区贫困现象,但这样的问题依然日益严峻。
近期一项最新的大型调查显示,在社会经济欠发达地区,失业率较高的主要原因是该地区缺乏公共交通设施和托儿所,以及社区暴力事件频发。
对劳动力市场的最新调查表明,偏远贫困地区的家庭的就业面临了重重困难,这些困难干扰了他们正常工作,甚至妨碍了他们出去寻找工作。
此前,澳洲家庭研究院公布了一份对该地区生活的研究报告,题为《在这里生活》(Life Around Here)。该项研究抽样了3个分别来自维州、昆州和南澳的社区。
在全部参与调查的家庭中,55%的家庭没有一个成年人拥有工作。调查组负责人Kelly Hand说:“很多参与调查的人都表示,很多‘小事情’都会影响他们找工作和保住现有的工作。他们说,会因为车坏了、孩子病了以及合理的休假请求而丢掉工作。”
“母亲在失业家庭中处于最弱势的地位,他们期望能有时间工作学习,但发现由于当地缺乏托儿所或者校外辅导班,这些都成为天方夜谭。当她们在小孩6岁以后想要重返劳动力市场时,会发现很难找到一个机构能帮助培训她们重返工作岗位。”
这些地区的居民也抱怨当地的问题少年和低文化程度者有严重的酗酒吸毒问题。当地的犯罪率和暴力事件发生率都很很高,母亲们也因此很担心将小孩放在家中独自外出工作的安全问题。
在调查中发现,三分之一的居民在领取残障福利金。“这些人通常需要重点看护,但是因为要工作负担家庭,他们不得不放弃去进行医疗护理。”
该地区的许多人表达了自己的“被困”感觉,不是因为身体上的问题或是精神疾病让他们难以找到工作,要么就是无法负担起住房费用。
而对于年轻人来说,交通不便是阻碍边远地区年轻人获得和保住工作的主要障碍。
根据澳洲圣劳伦斯兄弟会(Brotherhood of St Laurence)的执行董事尼克松(Tony Nicholson)完成的报告《U-Turn:澳洲青年求职者的交通困境》中提到:失业青年最集中的地方是大城市的外郊和乡村地区,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就业机会。大多数工作机会都在他们难以抵达的城市里。
贫穷到底有多可怕?
澳洲最穷的乡村小镇
澳洲税务局数据显示,昆州中南部小镇Mungallala的居民每年收入只有3,148澳元,成为了澳洲最贫穷的小镇。
目前只有150名居民的该小镇运气似乎一直不太好。2007年小镇的锯木厂被一场大火毁灭殆尽,而且该地区常年干旱。但是当地居民却一直保持着乐观的精神,他们表示不觉得自己穷,虽然没有钱,但是社区精神却很好的弥补了他们清贫的生活。
现在锯木厂是该小镇的最大公司,为20-30人提供了就业岗位,但是这家锯木厂也有着非常艰难的过去。2013年,锯木厂的老板NK Collins的公司清盘,10人因此失业。而在此之前的2007年,三位少年在偷燃料的时候不小心点燃了大火。
小镇居民Karam Singh称,Mungallala比他们想象的要小很多,甚至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但是很快他们就爱上了这里。
Mungallala的社交生活都是围绕着一个小酒吧展开的。Margaret和Bruce Beale从2002年就开始经营这家小酒吧。
Daemon Singer5月份以4万澳元的价格买下了小镇的一处房产,成为了小镇的最新一位居民。Singer表示自己经过这里时在酒吧呆了一阵就爱上了这里。
Mungallala从2013年开始就被官方宣布为干旱区,从那以后就一直都是干旱区。小镇的警官表示,虽然日子很艰难,但是小镇的犯罪率不高。“人们经常将麻烦事和贫穷联系在一起,其实不是这样的。”
Mungallala还有一个只有3个球洞的高尔夫球场,会员费只要5澳元,大概是全澳最便宜的高尔夫球场了。
这样看来,贫穷对全澳洲最穷的小村镇来说都并不算可怕。
中国千万个村庄之一
那么在中国农村的贫穷人口也能这样欣然接受吗?
事实上,中国的农村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不堪。
笔者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此前有幸阅读了一份由同样是山东人的中国科学院博士生导师蒋高明教授执笔的博导调查报告,题为《千疮百孔的中国农村》。
报告中写到:除了贫穷之外,中国农村的污染也越来越严重。
1. 令人窒息的臭味
2015年7月,山东连遇高温,部分城市达到40度。在这样高温天气下,一些化工厂、养殖场散发的臭味令人窒息。
经济发达的地方,为转移污染,将工厂化养殖场和屠宰厂转移到了经济相对落后的沂蒙山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里恰好位处水源地上游,这里的污水与生产的垃圾食品又回到了他们的餐桌。
2. 地下水不能喝了
在农村调研,发现买水喝的农民越来越多了。沿沂蒙山金线河两岸的十几个村庄,当年都是到河边沙滩取水喝,或者每个村里都有井,喝的就是浅层地下水。如今,河里的水早就不能喝了,现在井水也不能喝了,连镇上供应的自来水也几乎不能喝了。
有条件的家庭花钱打深水井,打井变成一个产业。
河水不能喝是沿河工业尤其屠宰业、工厂化养殖业造成的,河水已严重污染,成了劣五类水;浅层地下水不能喝是农业污染惹的祸,农民为图省事,减少向土地上投入,使用大量的化肥、除草剂等农药,最终导致了赖以为生的地下水不能喝了。
另外,由于近年来“农家乐”兴起,游人增多,山上遍布各种餐馆,餐饮业的废水也直接排放到水源中去。
3. 化肥农药杀虫剂污染土地
农民向环境中使用了多少化肥农药?一般一亩地三四百斤化肥,两三斤农药,这些化学物质,能够被利用庄稼或保护庄稼的,占10%~30%,也就是说大量化学物质是用来污染的,污染的比例高达70%~90%。
大量化肥、除草剂等农药、地膜造成土壤污染和土地肥力的严重下降,土地肥力下降又带动了农药化肥产业兴旺。
另外,农民每年都要向地里打多遍农药,加上播种期用农药拌种,使用农药四五次属于正常,如果种植果树,每年打药的次数高达20多次。
4. 河流变成臭水沟
山东省平邑县卞桥镇蒋家庄村的东面有一条小河,叫金线河,是沂河的上游。沂河是淮河流域泗沂沭水系中较大的河流,从江苏入海。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沿河十几个村庄的村民就是靠这条小河生活,无论是地表水还是地面水都能喝,不需要进行水处理。
人们沿河疯狂建各种养殖场,大都是工厂化速生养殖场,养鸡养鸭,污水直排金线河;鸡鸭多了之后,于是就沿河建起了屠宰场,屠宰废水基本没有经过处理就进入了金线河。
还有其他大小工厂,以及农田里排放出来的化肥、农药、地膜的碎片,下雨的时候也随着地表径流进入了金线河。
后来,这条小河已经严重变臭,每天将各种污染物带到下游去,再经过沿线的城市,最终流向大海。
5. 垃圾包围农村
调查发现,农村中垃圾严重增多了,尤其白色污染。各种各样的农膜、农药化肥的包装物、食品的包装物、饮料瓶、矿泉水瓶、牛奶瓶,方便面袋,薯条袋,几乎村民从商店里买来的所有食物都是用塑料包装的,即使香烟,外面也有一层膜。
集市散场后,地面上的垃圾塑料袋遮盖地面,由于乡村没有专门的环卫人员,这些垃圾袋借助风或雨水的力量,就会进入河流或沟渠。
另外,国内有些村庄还是著名的“洋垃圾”处理站,用极为落后的人工手段处理从国外进口来的塑料垃圾。
6. 得癌症的多了
40年前,癌症对于村民完全是很新的名词。如今,村民们因病去世的多了,而更多的病,都是在医院里查出的癌症。村民们得肺癌、食道癌、肠道癌的多,就很可能与空气、水和食物污染有很大的关系。
村民们常年接触农药、化肥、地膜,这对人体的伤害很大。村民们告诉我说,打除草剂的时候连窗户都不敢开,气味很难闻;打农药时有时浑身红肿,洗澡都不管用;他们在田间地头焚烧地膜时,点着火走了,但空气中的二恶英致癌物却进入了大气,上百年不能降解,对于这一点,村民是不知晓的。
结语
贫穷是一个国际问题,全世界都存在着一时无法脱贫的人口。贫穷的成因千千万万,而解决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不论是澳洲政府还是中国政府都想要帮助这部分国民改善生活。
在澳洲,贫穷,只是日子过得比较艰难(相对而言),但很多人安贫乐道一样可以过得快乐。因为毕竟澳洲有着蓝天、白云和清澈的水源。
而中国的农村除了实实在在的贫穷,还有环境严重污染后无解的困境。
贫困是一种痛苦,穷人要承受来自食物缺乏和长时间工作带来的肉体上的痛苦;承受身为附属品以及缺乏权力的屈辱而带来的心理上的痛苦;以及承受被迫作出某种取舍而带来的道义上的痛苦。例如,对于手上一笔有限的钱,是用来挽救一个生病的家人的生命,还是用来养活孩子?
贫困是可以遗传的。如果你拥有一位贫穷的父亲,他不能教育你,也不能留给你任何土地,甚至不能留给你一小块贫瘠的土地,所以他的后代将更加贫困。
穷人即使个人智力超凡也很难上得起大学,贫困也迫使孩子们,特别是处于上中学年龄段的孩子们不得不中断学业。过早成为父母也会导致生育更多的小孩,始终没有能力供养孩子们上学。贫困导致社会歧视,使被歧视的人处于社会制度的边缘而不受重视,这反过来又进一步加剧了他们的贫困。
贫穷也许有解,但面对贫困,已经疮痍满目的中国农村不知还能挣扎多久?
本文作者: Cynthia高晨曦
本文参考来源:
1,http://ruralhealth.org.au/documents/publicseminars/2013_Sep/Joint-report.pdf
2,《千疮百孔的中国农村》作者:蒋高明
3,《澳洲人报》
下载手机app“荔枝FM”、“喜马拉雅”或苹果系统的Podcasts,搜索“悉尼话报”可收听和订阅我们的播客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