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想在影像中找出回忆,找到以前,回到过去,不管是静态或是动态,影像总能给我们最直观、最真切的感受。
香港仔的渔船逐渐靠岸,西环的叮叮车沿着轨道缓缓行驶,街巷上方飘逸的万国旗,湾仔马路上的人肉红绿灯,中环街市里妇人在闲聊,情侣在楼梯间窃窃私语,街童在石梯上嬉闹……
▲何藩60年代的作品
▲旧香港的小食摊与茶餐厅
在何藩的镜头下,不难认出了那些年的香港符号。
他携着相机走街串巷,不停纪录着香港的点滴生活,他说:“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对香港有深刻的怀念”。
▲湾仔的集体回忆
尽管当时的摄影沙龙对这类充满写实味道的街头摄影并不感兴趣,但却丝毫没有阻止他的热枕,并将这种感情融入到作品之中,把香港的城市肌理、血脉和人物化成一幅幅画。
▲年轻时的何藩,英俊清秀
虽说何藩是大师,但我觉得他有种游走灵气与俗气间的“烟火味”。他说:“我欢喜别人叫我藩仔,因为特别亲切。”
小时候他最想成为作家。从没打算过当摄影师的他,在上海读小学时就用父亲的柯达布朗尼小相机开始在外滩不停按下快门,其中有一张照片还被贴在了教室,他也拿了人生的第一个美术奖。
他也会笑自己是个俗人:“我对这样的虚荣诱惑还真是抵受不住。”他总是言语不加掩饰地介绍自己,让人感觉有趣而真实。
▲何藩与他一生中最重要的——Rolleiflex f3.5 双镜头相机
在1946年他在广州培正中学读过书,后来才到香港生活。在香港中文大学时,他狂读巴金、郭沫若等写的文学作品,更在写作班遇上恩师赞他写作有潜质。
“我开始飘飘然啦,就不停的写作”,他说。谁知却因此劳累过度,得了头痛病,连看报纸都痛,看医生都治不好。爸爸担心他无所事事,就给他送了一部Rolleiflex f3.5 双镜头相机,这部拍香港拍了一生的相机。
当我们因摄影而得知他,但他之所以拍照,不是因为他喜欢拍,而是因为不能再用笔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就用相机和镜头代笔来表达他自己。
▲何藩作品《dyingsun》& 《men in uniform》
没有完成作家梦想的何藩,把中国文学的诗意带入摄影中。
将大海与天空的宽阔搭配帆船的渺小,亦或是将几个海兵聚焦于左下角,发现电车轨与电线杆的线条,弄堂窗框的几何图形。把大自然之广阔,人物之渺小呈现出来,大小对比、构图仿如西洋绘画。
他爱以黑白色调为主,因为黑白能把色彩斑斓的世界抽象化,画面更有距离感,更神秘。这样亦中亦西,不中不西的独特香港风格,让何藩在30岁前就获得近300多个国际摄影奖项。
▲何藩一生获奖无数
在摄影艺术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后,年轻的他又投身于电影事业中,与著名的邵氏签约当过英俊小生。
后来才当导演,亦执导近30部电影,是“实验电影”先锋。他的《离》更是获得英国宾巴利国际影展最佳电影。
▲何藩:唯有真人真事才具有无比的表现力、感动力和说服力
当谈到电影与摄影时,他有自己的态度,自认从小是影迷,觉得电影的表达力远远超过摄影。
电影组织镜头的长短度,次序的排列,蒙太奇的组织,都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而摄影只能单一画面,有时间性。因此,他的电影与黑白摄影风格恰恰相反,是五光十色的,是突破传统的。
他用镜头捕捉着香港各种市井片段。五六十年代,九龙城寨外小市民在挑柴煮饭,街市小商贩卖豆腐,有父子在街边小食摊吃饭,有西装友在茶餐厅吃点心……每张照片,都将香港的过往生活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你的眼前。
退休移居美国的何藩,仍时不时找出旧照片来怀念。在2015年开始,他便花精力挑选了500张充满故事性的照片,重新为之命名,想好了英文书名《Portrait of Hong Kong》。不过在2016年,他因肺炎突然入院。更让人遗憾的是封面最终没被确认下来,他就离世了。
▲何藩代理人SarahGreene最终采用了这张照片作封面
谈到何藩本人,在家人心中,他是个浪漫爱沉默的男人。在女儿心中,他更是个好脾气的爸爸。她说爸爸很怕坐长途飞机,很少回港,但一直惦记着香港,把香港视为永远的家。连出版影集亦坚持要找香港出版社。
▲《何藩:镜头细诉香港光影》展览
今年,她为完成爸爸的心愿,回到香港,与Sarah在香港苏富比艺术空间举办了《何藩:镜头细诉香港光影》的展览。展览共展出32幅何藩的手洗摄影原作、他的Rolleiflex f3.5双镜头相机,他执导的电影海报以及文集《街头摄影丛谈》。
并且在500张未公开发表过的照片中,筛选了153张制成摄影集《念香港人的旧》进行发售。摄影集更邀请了大导演吴宇森写序:“人去留影,不带走一片云,却是潇洒地留下绚烂的剪影……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重见人类间的温馨、善良、美丽和单纯。”
他用他的作品将我们带回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香港,让我们真实的感受到了那段黑白的美好与祥和。
他创造的影像让我们看到了活着的老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