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现 代人基本上都有点儿拖延症。拖延不仅是病,逼格高点儿来说还是一个源远流长的哲学问题。早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时代,老头子们就这个问题曾有过不失于“人 生的意义是什么”的严肃探讨,最后搞出来一个哲学概念:Akrasia。根据维基,“Akrasia is the state of acting against one’s better judgement”,指一个人对自身缺少控制,个体的行为违反其最佳判断。
苏格拉底曾提出,如果一个人判断行为A是当前情况下的最佳选择,为什么这个人最后会做出非A的行为呢?他认为akrasia是不存在的,因为人是理性动物,不可能做出有害自己的事情来,如果在某个环境下他判断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
然 而从社会学和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我们有相当丰富的例证表明人类的行为并没有苏格拉底假设的那么理想。在这一点上亚里士多德就接地气多了,他觉得 akrasia是人类的本能直觉,人们精神上形成的观点往往并不属于逻辑的产物,甚至常常与具体的事实背道而驰,因此会导致背向最佳判断的行为发生。(笔 者叹:懂得很多道理却仍过不好这一生…)
笔者按:传闻莫扎特在公演的那天早晨才完成了Don Giovanni的前奏曲,前一晚他还在和朋友喝酒聊天
治疗拖延症的文章我们已经看了太多,但好像并不怎么奏效,拖延症仍是甩不掉的现代病。与其苦苦与之纠缠,不如像John Perry一样彻底放弃治疗。John Perry是斯坦福哲学系教授,美国当代著名哲学家,已出版、发表了100余部哲学作品。
他 除了写作、授课,还在博客上售卖“结构化拖延”的T-shirt,并且主持着一档颇受欢迎的广播节目《哲学清谈》。他在15年前提出结构性拖延的概念,并 在首次提出该理论15年后,终于出版了这本书《the art of procrastination》,中文版叫《拖拉一点也无妨》。
Perry 自己就是严重的拖延症患者,他常常觉得自己拖延得快要腐烂了,可奇怪的是在别人看来他却做了不少事情,认为在他所任职的Stanford和哲学系都有相当 的贡献。于是他开始思考这一歧义的原因,最后他明白了自己是结构式拖拉人structured procrastinator:
藉 由拖延某些重要的工作,以完成很多其他次要工作的人。于是他后来就写了一篇在拖延界经久流传的文章《结构化拖延》(笔者注:可以在他的网站上看 到:www.structuredprocrastination.com/,中文翻译看这里→http://www.mifengtd.cn /articles/structured-procrastination.html)。
我们到底为何拖延?
除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以外,笔者在Perry的书里发现了几个很新颖有趣的观点:
#1 Perry写完那篇关于结构性拖延的文章后,有个读者写信来说challenge他的观点。
这位读者怀疑拖延某种程度上和杜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中写到的精神变态有关:自愿作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以证明自己不是一台无人性的机器。当然Perry并没有被这个观点说服,他认为有很多其他的方式可以伤害自己以证明自己不是无人性的机器。
比如我可以在上课前5分钟才出发去教室,为了不迟到只能狂奔,到教室已经奄奄一息(笔者也觉得这个观点不是特别犀利,比如我在小组讨论中被动地拖延,我会因为拖延导致teammates对我的能力产生怀疑,进而使得自己自责和愧疚,证实了自己是有人性的,但这是拖延的结果,而非我拖延的初衷)。
#2 这位读者还指出,在他所工作的学术圈,有很多人拖延是出于学术傲慢。
他认为“伟大的思想家可以不受世俗法则束缚,就算会导致他人受到伤害也不愿委屈自己” 但Perry认为真正傲慢的学者并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拖延,也不会因为自己拖延影响到别人而感到愧疚和不安。相反他会认为自己对事物的安排才是最正确的,凡 人无法懂得自己的智慧:“我正忙着读康德,说不准读着读着就灵感一闪写出旷世之作,为康德研究添一笔荣光,你们这些凡人却想让我在这伟大的早晨改考卷?”
而真正的结构性拖延人错过死线还是会感到愧疚和罪恶,因为自己拖拉的行为影响到别人时也会感到自责和不安。结构性拖延人一般也不会错过最后的死线,他们只是很拖罢了。
#3 我们拖延因为我们不想受到控制,也称不受控制型拖延。
比如我正在拖延我明天就due的作业跑去给教授写邮件,我妈这时候微信电话过来让我把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整理出来给她,这时候我会对自己正在做的其实不重要的事情产生很强的保护欲——给教授写邮件很重要,现在不做不行,信用卡账单再等等吧。
这种义正言辞的ownership可能是我不想受到我妈意愿控制的表现,因此通过表明自己做的事情比对方的事情重要来捍卫自己的领地。听起来很傻吧,可我保证这种孩子气的心理不止我一个人。
如何利用结构性拖延?
Perry 那本小书的基本观点是,拖延不是什么都不做,更多的拖延症患者是在逃避那些按照priority本该最先完成的事情,而做了很多其他卓有成效的事情。因此 不要一味地对抗拖延症,而是接受自己的做事习惯,聪明地利用它,结合适当的“自我欺骗”,能够达到高效做事的目的。
合理安排自己的to-do list, 把非常重要但死线还算是有弹性的projects排在最顶部,比如重新整理你的工作区、或者学习一项有趣的keynote小技巧。你可能会发现,逐渐会有 一些新的“非常重要”并且死线明确的任务(比如有due的作业、牵扯到teammate的group project)加入了你的列表,让你觉得之前列出的projects非常诱人。
这时候,着手从那些“不是第一重要但也挺重要”的事情开始做起,就会提高生产率,同时也不会产生“什么都没做”的罪恶感。这时候你就会常常能用“我今儿没做xxx,可我做了yyy,zzz……”的句式来描述自己一天的成就:
“我今儿没写论文,可我打扫了房间,洗了一星期来的碗碟和衣服,做了明天中午带去学校的便当,还遛了狗呀!”
“我今儿没读reading,可我看完了一部小说,跟灵魂导师进行了一次有质量的谈话,听了一场很棒的讲座,写了一篇稿,还健身了一小时”
直到那个你一直在拖延的事情死线即将来临,再集中精神解决它。这样合理利用结构性拖延,你既不会错过死线,也不会在死线前无所事事碌碌无为抱憾终生。
回头一看,你会发现你利用了“拖延”的习惯而提高了做其他事情的效率。这个方法让笔者想到了高中生物老师教的“顶端优势”,植物的顶芽优先生长而侧芽受抑制。如果由于某种原因(比如剪掉顶芽)顶芽停止生长,一些侧芽就会迅速生长。
另一个结构性拖延的重要应用是:waste your time on side projects。如果能够合理利用结构性拖延,长期来看是很有帮助的。
reading读不完工作也永远做不完,不拖延的人就很老实地被困在工作上没有丝毫自己的时间。我们结构性拖延人就不同了,正是因为有一些工作上的死线,我们反而能够投入百分之两百的热情去做side project,直到不能再拖了才会去碰那项最后的任务。
长期以往,结构性拖延可以让你的side project有很可观的成功。(比如笔者就常常拖着不读reading然后自己学西班牙语学得浴火焚身……)
最后,写了这么多,母上大人白了我一眼,悠悠地说了一句:“什么拖延症抑郁症,还不就是懒!”
文/蝙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