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揭晓: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音乐人鲍勃·迪伦,在他75岁的时候。
“先生女士们,让我们一起欢迎摇滚乐的桂冠诗人,六○年代亚文化梦想的代言人。他在70年代化过一脸浓妆,而后在药物滥用的迷雾中销声匿迹。接着他重现人间,信了耶稣。80年代末期,他被当成过气角色一笔勾销,却又忽然改弦易辙,在90年代末开始推出他毕生最强的若干作品——先生女士们,哥伦比亚唱片公司艺人,鲍勃·迪伦!”
这是鲍勃·迪伦后来演唱会的开场台词,配着华丽的马戏团音乐。这段装腔作势的滑稽宣言,实际上是摘自2002年的一篇谈论他的文章。有人对他陈词滥调,他索性拿这戏耍了一下。
下面是鲍勃·迪伦的一些画作。
这是他写作歌词时的草稿本。其中,有一首叫《尊严》(Dignity)的小歌,他反复修改,写了40页纸,最后还是从当年的专辑里拿掉了。
下面,是从《迪伦为什么酷》中摘录的一些精彩细节:
1975年的“奔雷秀”(Rolling
作家演员山姆·夏普德(Sam
鲍勃·迪伦,1981
迪伦不演出的时候,行事极其低调。80年代,他出外上街总穿一件连帽运动外套,扣上帽子,拉链拉到下巴,戴着墨镜,双手揣在口袋,低头疾走,仿若酒铺劫匪,简直低调得欲盖弥彰。那几年,迪伦面孔浮肿、肤色苍白,媒体绘声绘影说他酗酒过度搞坏身体,他干脆把脸涂白,画上黑眼线,搞出一个半人半鬼的造型,吓坏了一世界的歌迷。有人说,那是迪伦的“死面”(death
迪伦是出了名的不爱讲话,私下极少受访,歌迷也很习惯他在台上除了唱歌和介绍团员,并不多讲一句话(往往连“哈啰”和“谢谢”都欠奉)。要是他老人家多说了一两句,就会被当成大新闻,轰传网络论坛——“昨晚迪伦开尊口,在台上讲了个笑话!”
鲍勃·迪伦和约翰·列侬
事情并不一直是这样的。60年代中期,迪伦巡演沿途办了不少记者招待会。他总戴着墨镜,顶着一头爆炸乱发,对着一整排麦克风,烟囱一样噗噗抽着香烟,不假思索,有问必答。然而,记者很少能拿到他们期待的答案,得到的往往是羞辱和困惑。有人说,迪伦当年之所以要开记者会,搞不好就是要用公开羞辱记者的方式,把媒体的愚蠢公布于世。有人甚至认为,1965年到1966年的迪伦记者会,是可以和他的演唱会相提并论的精彩“演出”:
问:你喜欢任何一位模仿你的抗议歌手吗?
答:不,你听过我唱吗?
问:还没。
答:你坐在那边问一些你自己都不懂的问题,不会很奇怪吗?
问:你为什么不再写抗议歌曲了?
答:我所有的歌都是抗议歌曲,你随便讲个东西,我都可以拿来抗议。
问:你最大的野心是什么?
答:当个切肉的。
问:范围可否再扩大一些?
答:切很大一块肉。
问:你快乐吗?
答:是的,差不多跟一只烟灰缸一样快乐。
私心最爱的迪伦口琴段子有二:来自唱片的《或似珍女皇》(Queen Jane Approximately,1965)和现场版的《俱往矣,宝贝蓝眼睛》(It’s
《或似珍女皇》在《六十一号公路重游》那张旷世专辑之中算是比较被冷落的歌,然而暗藏着致命的魅力。它从素描式的淡墨起始,一路蔓生,愈唱愈开,终于化为妖气四溢的灿烂毒花。末段的口琴独奏,危险的香气充盈天地,足以将你溺毙。
《俱往矣,宝贝蓝眼睛》始终是我最珍惜的迪伦歌曲。1966年巡演的每一个现场版本,口琴都有不一样的吹法,时而凄厉癫狂,时而温柔婉转。
……
迪伦把口琴架在脖子上,让他可以一边吹,一边腾出双手弹吉他。这架子原是所谓“单人乐队”——背着整套鼓吹吹打打边弹边唱的街头艺人,走唱江湖所用。前辈民谣歌手也常用,但还是迪伦把这原本带着杂耍气质的道具,变成了酷的象征。
近年,迪伦在舞台上很少弹吉他,几乎都在弹电风琴,于是口琴架也用不着了。他改用50年代芝加哥蓝调乐手吹口琴专用的“子弹式”手持麦克风(老电影里无线电通报员用的那种,巴掌大,椭圆形),能把口琴声变得又厚又麻,搭上摇滚乐队,效果正好。
一首歌,能包含进一整个时代、一整个世界吗?你听《苦雨将至》(A
你永远不会懂我受的伤,和我挣脱的痛苦而我也永远不会懂你你的圣洁,和你所谓的爱而这真真让我遗憾——《愚痴之风》(IdiotWind,1975)我去过糖镇,我抖落一身的糖我得赶去天堂,趁大门还没关上 ——《设法上天堂》(Tryin’ To Get To Heaven,1997)
即使在极早极早的年代,你听二十几岁的迪伦在台上自弹自唱,便已经和唱片里的版本完全两样了。如今,那些年少轻狂的歌,唱来也是不一样的意思了:
来吧,全国做父母的,听我说你们不懂的事情,不要妄加批判你们的儿子女儿,不会再乖乖听话你们那条老路,愈来愈不堪走新路已开,请你们让到一旁,要是不能伸出援手因为时代正在改变
战线已划,诅咒已下:
慢的终将变快当道的终将过气那些老规矩,都已不合时宜领先的终将落后因为时代正在改变——《时代正在改变》(TheTimes They Are A-Changin’,1963)
当初那一腔正气向着“大人世界”喊话的愤青,如今年纪比美国总统还大20岁。同样的歌,听来更像是对同辈,甚至晚辈的劝诫,然而力量依旧,甚至更显老辣。
至于迪伦自己,从不追求领先,也不在乎快慢,那么也就无所谓过不过气,也无所谓落不落后了——他走的,始终是自己开的那条路。
▽
“在我看来,我写的任何一首歌都不会过时,”迪伦说。“无论它们是关于什么话题的,它们承载的是那些我永远找不到答案的东西……《双城记》是一百年前写的,现在我们还在读这本书,那这算‘怀旧’吗?“怀旧”这个词充其量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们自以为是地用这样的词汇把你放在他们认为合适的位置上。只不过是另一个标签而已。”
而迪伦一生讨厌任何标签。下面是一些他说过的话。关于感情,关于自己,关于自由与现实……
“遇见她就像是走进了《一千零一夜》。她的微笑照亮了一整条熙熙攘攘的街。她就像是罗丹的雕塑被赋予生命。”
——迪伦这样描述对初恋情人苏西的一见钟情。
1966年5月,鲍勃·迪伦在巴黎乔治五世酒店接受媒体采访。
“实际上,你要抑制自己的野心,这样你才能成为你应该成为的人。”
表演间隙,鲍勃·迪伦在抽烟。1966年。
“我不觉得人类的大脑足以理解过去和未来,这二者不过就是幻象而已,驱使你去相信一切有所改变。”
鲍勃·迪伦和琼·贝兹堪称民谣界的“帝与后”,他们曾有一段情。
“许多人都知道生活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但是你我早就过了那个阶段了。这不是我们的命。所以我们别假装痛苦了,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能做的一切就是做我自己,你管我是谁。”
“就因为你喜欢我的东西,不代表我就欠你什么东西。”
“没有人是自由的,甚至连鸟儿都被天空束缚。”
“我不定义任何东西,不管是美,还是爱国。每件事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什么优先规则使之应该成为什么。”
“无论谁生谁死,地球都照样转。我的意思是说,别看拿破仑那么嚣张,他死后我们仍在生活;别看哈波·马克斯那么风靡一时,他死后世界依然正常。生活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秒。这听起来令人难过,但却是真相。”
鲍勃·迪伦和瑞妮·布拉克利,1976年。
“不管你有多少钱,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还幸存的,一种是已迷失的。”
“你要知道,想不下地狱是很难的。世上有那么多吸引你、诱惑你、分散你注意力的东西;当你努力好好做人的时候,总有人半道把你拖下水。当你把外部的敌人消灭掉后,你内心的敌人,又从四面八方涌现上来。《圣经》说:‘抵抗恶魔,恶魔会逃离。’因此,你必须坚持与它抗争。”
“人们很少做他们相信是对的事,他们做比较方便的事,然后后悔。”
“归根结底,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形式的‘上帝’。人们都有自己的‘上帝’:财富是上帝,大财团们是上帝。而政府呢?政府不是。政治只不过是一场骗局,政治家们实际上没有任何力量,他们通过报纸向你灌输那些正在发生的事情,但上面写的与真正发生的完全不同。”
“天哪,谁有空与时代同步?”
2011年鲍勃·迪伦在北京工人体育馆的个人演唱会。
“未来不对任何事作保证,甚至不保证生活不是一个大玩笑。”
“荣誉,每个人通过不同的方式得到它,但没有人思考过得到它到底意味着什么。比如说,你路过一家小酒吧或者小旅店,你透过窗子看到人们来来往往,兴高采烈地吃着聊着。你在窗外看到的他们是如此真切,真实到吸引着你进去看看,可是一旦你跨入了那间屋子,一切都结束了。你再看到的世界,都是那么不真实。”
2012年,奥巴马授予鲍勃·迪伦自由勋章。
“这世间的一切所谓的真相,只不过是在积累一个巨大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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