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歧视这件事原来离我们一点也不遥远

2020年08月02日 ertland澳洲打工度假







01


我曾经也是一个对种族歧视的话题几乎可以谈的上的是漠不关心的一个人。所有的了解都只是像百度百科上的一个词条的解释,指的是它是对某些特定人种、肤色的一种歧视。我也看过一些影视关于这个沉重的话题,但是我仍旧一直认为它永远都不是我会触及到的区域,那就闭口不谈最好。在我很小的时候,英语课上请来了几位非洲的老师,我只知道他们是黑皮肤,而女孩的头发就像是洋娃娃的头发,是一根根很粗很分明的辫子。我还记得我问一个女老师,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它们是真的吗?


她当时大笑了起来,是真的啊。


那时候我心里很欢喜,总是期待着英语课的到来,我就像所有第一次见到和自己肤色不同的人种的人们一样怀持着好奇的心情。我一点儿也不“怕”他们。后来我长大了,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社会媒体和影视带给我的东西,那些影像和图形,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我看到了电影里主角们有时要去到危险的贫民窟,里面充斥着毒品交易、枪支和黑人。也有白人,很少的一些流浪汉而已。后来在我的印象里,黑人好像成了一个标签化的印象,它们是暴力的象征、他们的身边总是充斥毒品、他们很贫穷。那么自然地,我们要远离危险的区域,我们不敢靠近黑人。




有一次我去旅行,那个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我往前走,忽然从巷子里走出来了一群黑人,他们打扮的都有些浮夸,但几乎就和小时候我见到的黑人老师们一模一样,尤其是那样的头发。但是我潜意识什么也来不及思考,扭头就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们要远离危险的区域。这是这个社会、所有的媒体教给我们的东西。


我至今都还记得这两件事,是因为我心里总是在愧疚那个时候自己的做法,尽管我并不太确切知道为什么。


我真正地开始接触并且认识到种族歧视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并且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大概是从我去澳洲开始。虽然在澳洲我很幸运,从来没有遇到过别人口中所说他们曾在街上遇到过的极端种族主义者,但是在我接触到的人群中,我发现这个问题原来是被世界上的所有人切实关注着的。尤其是生活中当我不经意地说出某句话时,就会有人玩笑般地来一句“hey!racism”甚至我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到底哪里包含了这个含义。我只是觉得他们过分放大了种族歧视,而过度强调你不能种族歧视的人或许心里是最强调种族歧视的那群人。但我又有点庆幸身边不断地有人和我谈论起这个话题,因为这样我才能发现这个话题离我们一点都不远。


有一次我和朋友们在某个晚上开了一场party,有个朋友带了她的一位黑人朋友来玩,那是我在那两次事情后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黑人。但是那时候的我也不再是会被主流媒体随意牵着鼻子走的人了,尽管很多东西还是在我的心里带着一些奇怪而隐约的印象。但是那个女孩实在太酷了,她有着一种天生的吸引力,那是我从没遇到过的一种美好的存在,我根本不需要去过多思考就愿意跟她去玩去嗨。那个晚上度过了很美好的一夜。但是事后我回想起来,我才惊觉种族主义这个话题本身就有多么的可笑。






02






其实写这篇文章我主要是想介绍一本最近刚读过的书,作者是所有人都熟悉的那个有趣的美国节目主持人崔娃。他原名叫TREVOR NOAH.我第一次认识他也和大部分人一样,看他模仿吐槽川普的脱口秀,但并不知道他来自南非,也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种族隔离。这本书叫Born a crime,里面是TREVOR从幼年时期在南非长大的故事,他是黑人和白人结合生下的小孩,而这在当时的南非是一种罪。因为法律禁止黑人和白人结合。于是TREVOR的母亲带着他四处逃,用他的话来说,如果没有他的母亲和她的教育,他不能成为今天拥有可以看见更大世界的那个人。他的每个故事都看得我捧腹大笑,可当故事结束后,突然就像平静了的水面,石头沉了下去,可是水面倒映出来的东西才缓缓地让人看见一些讽刺又悲伤的东西。





这本自传不仅是他的童年故事,更是南非种族歧视下的社会缩影。也让我对种族歧视的历史演变发展有了一个更详细的了解,以及白人权力下黑人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下艰难地生存着。TREVOR用一个又一个讽刺又好笑的话,生动地展现了20世纪南非在种族隔离下的状态。那时候的基督教是白人传到南非的,于是黑人也得跟着白人信仰基督教,而TREVOR的母亲尤其信奉。他们每周都会去三个不同的教堂,在TREVOR眼中,这三个教堂又都有他们不同的样子。白人的教堂是最好的,黑人的教堂是他最不爱去的因为条件最差路途也最遥远。但他的母亲十分虔诚。



文中说:

The more time we spent at church, she reckoned, the more blessings we accrued, like a Starbucks Rewards Cards.




有趣又辛酸,好像最终只有耶稣基督才能够帮助黑人们逃离永久的苦难。那个时候的混合人种是不被法律允许的,因为这意味着黑人和白人的结合,那是一种犯罪。于是TREVOR的母亲和父亲都不敢在街上承认这是他们的孩子。后来直到有一天,TREVOR遇到了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发现那时候他去到了瑞士,那是被允许的,因为瑞士的法律还没有出台不允许混合色人种的存在。



TREVOR的形容是:

You go to the hospital and you heal and you move on and finally put the whole thing behind you-and then one day somebody tells you about the parachutes.



那就是那时候的黑人和混合人种,他们靠法律的空白来谋生。而亚裔在那时候的南非则是一个模糊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就和当今的亚裔一般,以一种边缘的界限模糊地在黑白地域之间。TREVOR在书里也曾描述过这样的一个笑话,一个警察见到一个亚洲人坐在只有白人才能坐的公园长椅上,他立刻冲上去,“说你呢!中国佬!你不允许坐在这条椅子上。”在当时亚裔中国人在南非的地方虽然更高于黑人,但也没有“攀升”到白人的地位,于是他们被归结为更倾向于黑人的那类群体。而好笑的是,当时的日本人则被定义为白人,因为当时依靠日本生产的高科技以及质量很好的汽车输出让白人世界不能缺少他们的存在。于是那位长椅上的亚裔用英文说了一句,我是日本人。这位警察马上改口道:“噢!先生,我不是有意要种族歧视的,祝您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于是那时候的有色人种,甚至不过是由官方来定义的。进行人口登记的时候,人们的命运和一生,只是由审查的官员一个眼神就能够决定。甚至倘若一对夫妻是白人而他们的孩子肤色并不那么白,那么审查官就能判定他属于混合色人种。这时候父母只能有两种选择,第一是离开白人社区搬到混合色人种社区;第二种则是母亲带着孩子离开,而父亲独自一人留在白人社区挣钱抚养他们。所以那时候,许许多多的孩子没有自己的父亲。看到这里,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想到了,这和二战时期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如出一辙呢?所以种族隔离和纳粹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TREVOR的幸运在于他有一个这样懂得教育他的母亲,他说,别人都告诉我的母亲黑人的这辈子可能都只能在这个部落里走不出去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告诉他那么多外面的世界,这对他或许是一个更大的伤害。而他的母亲则回答:或许他永远只能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小小的区域,但他必须要知道,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要辽阔的多。


他的母亲自小就不断地经历所有的苦难与挫折,但TREVOR说,她从来就不会记得那些苦痛,而是将它们一口气甩到身后再大步向前走。他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告诉他:



“Learn from your past and be better because of your past. But don’t cry about your past. Life is full of pain. Let the pain sharpen you, but don’t hold on to it. Don’t be bitter.”


就如她母亲赋予他的名字,在当时的南非,通常黑人们给孩子起的名字中带有的含义都是希望他们来生都可以摆脱身上的巧克力色。而她的母亲则是随随便便的给他起了个名字。她说,“这就是个名字而已。”她说:




I just wanted you to be free to go anywhere, do anything, be anyone.





在我阅读到他母亲的种种教育方法时,不得不深深地感叹。在当时这样的社会环境下,黑人没有能力接受到教育,而他的母亲却凭借自己绝不认输的精神,从白人教堂里的捐助区从垃圾堆里拿回来那么多书给TREVOR珍藏,又一个人凭着自己的理念将他抚养长大。TREVOR写道,我的母亲她给了我白人的教育。我甚至在里面读到了现代都稀缺的一些父母对孩子的一些教育品质:




“TREVOR, remember a man is not determined by how much he earns. You can still be the man of the house and earn less than your woman. Being a man is not what you are, its who you are. Being more of a man doesn’t mean your woman has to be less than you.”



试想哪个女孩如果见到一个这样的男孩会不倾心呢?



大概是这样的家庭教育,加上TREVOR自身对环境的领悟,让他从而能够更深刻地感知到种族歧视本质上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而南非的种族隔离早已瓦解,但这些烙印却仍旧在世界的那么多人心里甚至不断地在现在还在酿造悲剧。就在今年,TREVOR又一次不得不以一种最难过的姿态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关于美国弗洛伊德被警察(权威)残暴杀死的看法。


也就是说,种族歧视一直一直都在存在着。






03


推荐完这本书后,很多人照样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其实离我们很远。那是发生在美国的事情,甚至是发生在西方的事情,我们看到新闻里说英国、澳洲等国家都相继发起了反种族歧视的口号。于是我听到过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就是:嘿,你看,西方国家这么乱,还是呆在亚洲好。



很多人对这件事持有批判性态度。黑人果然在这次事件之后打砸抢,他们为什么不能用一种更温和的手段去维护这个社会的公平?首先不论那些打砸抢中有多少偷偷潜入的白人,这些事件的爆发是由一个又一个不公平的事件组成的,黑人的采访里他们说,我们从来不能忘记带自己的身份证,我们从来都必须在警察喊停时马上停车,一旦店里发生失窃我们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我们认真地遵循这个社会公认的准则,但是这些准则却一次又一次地打破我们。


试问,这样的社会准则,和当年的奴隶制有何区别?只是黑人选择了反抗。但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关于我自己的看法,它离我们真的那么遥远吗?今年我看到一篇关于美国的亚裔对于这次弗洛伊德及先前几次黑人遇害的反应研究,发现亚裔的群体在美国的社会里是保持着一种中立态度的。身为亚洲人我实在是太理解这种感受了,我们从小被教导的社会准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情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身为旁观者,再多加一些“中立的评价”。这篇研究报告让人觉得,在种族歧视的环境里,亚裔的存在就和二战的瑞士一样,“仔细斟酌,但绝不参与,永远中立。”但亚裔群体他们的地位真的和美国的白人一样吗?并不是,他们存在于一个模糊的边缘,大家如果不相信还可以去看一下20世纪在美国某个州的某个区域,被雇佣的大量的亚洲人(包括菲律宾人、越南人、中国人等)生活在哪个区域的某栋破旧的大楼里,他们不断地做苦力,因为可以获得永久居住在美国的身份,他们将挣的钱寄回自己的国家。他们的家人或许还会骄傲地分享给朋友,我们的丈夫在美国挣着大钱。殊不知,他们的薪水卑微地只有白人的百分之五十。所以大家为什么会觉得亚裔群体应当做一个旁观者呢?黑人群体甚至会希望亚裔能够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没有,他们甚至大多数人就像当年的我一样,看到黑人只会落荒而逃。






04


还有一件事让我对种族歧视的问题更加加深的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关于亚裔歧视的故事。我曾经的工作环境里有各种各样的人种,当然以白人居多。有一次我记得自己正在洗电饭煲(西方人是不会用电饭煲的)同时一个亚裔同事就站在旁边和我聊天。然后路过了一个白人同事,我相信他那时候应该是并没有经过思考完全口无遮拦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他说:“oh wow, Chinese people cleaning rice cooker again!”(中国人又开始洗电饭煲了)因为平时和同事相处几乎没有人会恶意开一些过分地种族歧视的玩笑,我也几乎不会愿意去争辩什么(由此我也认真反思了自己身为亚洲人的不作为)。但是当下我的确感觉到一股没由来的恶意与被侮辱的感觉,于是我当下非常果断地反驳了他(那当然也是我至今觉得自己最勇敢的一次表达),我说:“其一,且不说这个电饭煲你自己经常腆着脸来找我借,其二,亚洲人的干净都变成了你可以讽刺的对象了吗?那相比起你们白人在厨房里几周都不洗一次碗的懒惰和肮脏,我倒是挺希望自己干净的。”正在和我聊天的亚裔同事大概也从没想到我会这样怒怼对方,他戏谑地朝那个白人同事吹了句口哨。而我则是很生气地掉头就走回到了房间。然后我的那位同事冲到了我的房间门口,疯狂的砸门,然后直接撞开了我已经锁上的门(至今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他脸涨的非常非常红,我以为他要揍我一顿了。结果他说了句:“厨房里的碗,我从来都有洗干净。”



我想举这些例子并不是呼吁大家像黑人一样去为种族歧视作斗争,只是希望在当你遇到种族歧视的问题时(尽管它的确早已老生常谈)能够做到不姑息。因为哪个人出生时就懂得以巧克力的颜色来区分每个人的好坏呢?


同时在这个多灾多难的一年里,也希望所有人都能把握住自己身边的幸福,像TREVOR的母亲告诉他的那样,让苦痛使你变得更锋利,但不要让它成为你更痛苦的东西。


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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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作者」

am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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