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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大桥，世界上最著名的桥梁之一，同时也是全球自杀人数最多的地方之一。

据金门大桥公路和运输区（Golden Gate Bridge Highway and Transportation District）的数据，自1937年5月大桥落成以来，已有1700多人自杀身亡。

大桥雄峙于宽1900多米的金门海峡之上，宏伟壮观，太平洋美景尽收眼底，因此被自杀者赋予了许多浪漫色彩：

“从桥上坠落

会让你免除所有的烦恼和悲痛

而桥下的水

会净化你的灵魂”

然而，前加利福尼亚公路巡警局警官凯文·布里格斯（Kevin Briggs）在TED演讲中，分享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在四到五秒的自由落体后，人的身体击中水面，速度大约75英里/每小时。这个冲击力能使骨头粉碎，一些碎片之后会刺穿重要器官。

大多数人当场死亡。如果没有死，一般是在水中无助地扑腾，然后淹死。”

作为拥有超过6000名志愿者的“金门守卫者”（Bridgewatch Angels）团队中的一员，布里格斯和他的队友们一起，挽救了数以百计的自杀者。

01

自杀者的生死之桥

“唐晓琳站在金门大桥上那一秒，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2017年10月，在美国犹他大学攻读生物学博士的中国女生唐晓琳，选择在金门大桥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据唐晓琳的好友所说，2010年俩人曾去往金门大桥拍照，当时她对流泪的解释是，“可能是因为太冷风太大吧。”

而像唐晓琳一样选择在金门大桥自杀的人太多了。

这其中有：

前美国副总统戈尔的好朋友Duane Garrett；

有维多利亚的秘密创始人Roy Raymond；

在唐晓琳之前，2015年1月27日，耶鲁大学中国留学生王璐畅从金门大桥跳入旧金山湾自杀，年仅20岁。

在金门大桥的桥边，有一条32英寸宽的钢索平行于桥。大多数自杀者在自杀前就站在这里。

“一旦有人站在了钢索上，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再让他回来是极其困难的，”布里格斯在演讲中表示。

退休前的近20年来，金门大桥一直是他日常巡逻路线的一部分。

1994年，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试图跳桥的人。

布里格斯告诉BBC：“当时警察没有接受过应对这些情况的正式培训。当我看到这位年轻女士爬过铁轨时，我感到非常震惊。”

这些年里，他成功说服200多人放弃自杀，仅有两次失败案例。

来自新泽西的杰森，曾经两次飞到旧金山，尝试在金门大桥自杀，第三次的时候，他遇到了布里格斯。

交谈了大约一个小时后，杰森问志愿者们是否知道潘多拉魔盒的故事。

“宙斯创造了潘多拉，然后将她降于人间，还有一个盒子，并告诉她永远不要打开这个盒子。终于有一天，好奇心战胜了潘多拉，她打开了盒子。从盒子里飞出了瘟疫、悲伤，以及对人类有害的种种坏事。盒子里唯一的好东西只有希望。”

杰森问他们，“当你打开盒子，却没有希望，会发生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向右边倒下，消失了。

虽然后来常常要与创伤后应激障碍作斗争，布里格斯说，“这些失败案例的记忆要比成功案例的帮助大。”

2008年，当地桥梁管理部门决定在大桥上安装不锈钢网，以阻止人们跳桥自杀，然而由于高昂的经费，这个工程在2017年年底才正式开始，成本为2亿美元，预计在2021年完工。

               2021年防护网建好后的样子

在此之前，“金门守卫者”的志愿者们，一直承担着拯救自杀者的任务。

2010年，普莱森顿警察局的中尉米娅·穆纳耶（Mia Munayer）创立了“金门守卫者”。

那一年，看了一部关于金门大桥自杀者的纪录片《金门大桥（The Bridge）》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和湾区许多人一样，忽视了这座桥的阴暗面。

接着她了解到，有一些当地居民会经常在金门大桥散步，以帮助那些看起来处于困境中的人。她决定加入这个队伍，并很快把它变成了一场成熟的行动。

02

“天使”在桥上守望

“嘿，你知道吗？去年我来到这里，想从桥上跳下来，你的一名志愿者拦住了我。”

每次回忆起这个场景，米娅都深受感动。

去年，由于在自杀干预方面的杰出表现，她被授予了杰斐逊奖。

每到情人节、平安夜和新年等重要节日，金门大桥都会迎来成千上万名游客，而这其中，就会有数十名戴着鲜橙色臂章的志愿者。

在这些志愿者中，有许多是在金门大桥失去了家人和朋友的人。他们的每一次轮班，都会纪念一位在金门大桥自杀的逝者。在米娅看来，家庭成员的康复过程和阻止自杀一样，都是她使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每次巡逻开始前，米娅会给志愿者培训自杀干预的相关知识，以确保他们以最安全的方式和试图自杀者接触。

不愿与他人进行眼神接触或者公开哭泣的人，是志愿者关注的重点。

在大部分轮班中，不会有任何事发生。然而，自杀行为很可能是冲动的。

“潜在的自杀意图有时候并不容易识别，”米娅回忆说，“很多情况下，我发现游客会突然变成需要帮助的人。”

这时，一点点干预都是至关重要的。

精神病学家瑟登（Richard Seiden）在一项研究中，追踪了1937年至1971年之间跳桥的人的生活。他发现，在515名被劝阻自杀的人中，只有25个人会第二次自杀。

也就是说，超过95%的自杀者都后悔了。

作为为数不多的金门大桥自杀幸存者之一，凯文·海因斯（Kevin Hines）在接受采访时说：“在跳下去的一瞬间，我就立马后悔了。”

于是，在下落的短短4秒钟里，他转动身体，将头朝下改为了脚朝下，把命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后来，他一直积极参与主张修自杀防护网运动。

“如果你们的家人、朋友或爱人要自杀，你们会怎么办？”

根据布里格斯20多年的自杀干预经验，他发现，要做的不仅仅是劝说，更重要的是倾听，“通过倾听去理解，不要争辩、责备，或是告诉那个人你知道他的感受，因为你很可能并不知道。只要你在那里，你可能就是他们所需的那个转折点。”

2005年，布里格斯在一次营救中成名。

当时，22岁的凯文·伯西亚（Kevin Berthia）站在金门大桥的人行道上企图自杀，发现布里格斯赶来时，他立即翻过人行道护栏，站在桥边的小钢管上。

在之后的一个半小时里，布里格斯就站在那里听伯西亚讲他的故事。

原来，他患有抑郁症，又为治疗早产的小女儿花了25万美元医疗费。

一个半小时之后，伯西亚决定从护栏那边回来，再给生命一次机会。

后来布里格斯问他，“是什么让你回来，并且再给希望和生命一次机会？”

他说，“因为你听了。你让我说，然后你听了。”

8年后，被救的伯西亚亲手向布里格斯颁发了美国预防自杀基金会的奖项。

其实，自杀这个议题，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法国社会学家埃米尔·涂尔干在《自杀论》中写道，“任何由死者自己所采取的积极或消极的行动直接或间接的引起的死亡都叫做自杀。”

所以，自杀不仅仅是指跳桥、服药、割腕等这些极端行为。在对生活失去希望的情况下，觉得死亡是唯一的解药，并有意无意地做一些可能危害自身安全的举动，也可以看作一种“慢性自杀”。

决定自杀的人，可能看不出任何征兆，也不一定需要一个悲惨的缘由。自杀的想法可能会突然出现，甚至让你觉得不像自己产生的念头。对于有的抑郁症患者来说，接受心理治疗并不意味着一定可以痊愈。

自杀，也比我们想象的要普遍。在某个关于留学生“自杀”的调查问卷中，由于学业、人际交往、文化冲突等方面的压力，7110名读者中有53%的人表示自己有过自杀的念头。

而倾听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我们在柔软地触碰对方，尝试在彼此之间建立一座桥梁，疏通他们，打开自己。

比如，在崔雪莉做出那些“出格”行为的时候，你不会急于指责和谩骂；在你的留学生朋友面临困境的时候，你不会用一些风凉话加重他们的忧虑。

你会听。即便你不会完全理解，也不可能完全理解，你的存在，会让他们感觉不那么孤独。

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每天重复着吃饭睡觉上课上班的日程，开心就出去疯，不开心就用肥皂剧和垃圾食品慰劳自己，偶尔会有些小敏感，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没心没肺地活着。这样的我们，的确无法完全理解那些用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唯有倾听，才是最好的解药。

如果你身边有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不要急于灌输你的想法，请耐心听完他的忧虑；如果你就是那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不要让自己后悔，请主动寻求帮助，感受这个世界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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