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期 关于行走和稚拙的艺术风 (20 / 10 / 2016)
(本期的绘画是我自己早期原创风格的作品)
只有穿上衣服的人,才能发现裸体的美丽。没有被束缚过,何谈自由的感受。
持续做着每天该做的事。阳光在云层和蓝天中出没。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没忘了把车开出车库停在露天,用布胡乱地擦了擦,然后在雨最大的时候,车被冲干净了。想想山那边的旷野,一路开过,卷起厚厚的浮土,洒落在树叶上,连树干都积满尘埃,空气白晃晃,世界空荡荡。感到悲哀。经济不好,冲击着每个家庭。那场仗,原本不该打。
一个像男人的女子在电视里弹着出神入画的吉他,昂劲有力,边弹边唱自己还边敲着鼓。一年多没音信的Gail打来电话,说在这短短的一年里,她的哥哥得喉癌去世了;她的partner的哥哥也是癌症去世了;她在报纸上发现了一条寻人启示是寻她的,登启示的是她从未谋面的四个弟和妹,她父亲再婚后生的。都是五十开外的几个陌生的姐弟妹们坐在一起,叹:老了。怎么老了才想起一聚。浪费了多少好时光。
不过,又有谁相信年轻时的日子呢?年轻时候也不相信时间。那些潮水汹涌般的爱与恨是一定要倾心地付出,再等着看到面对面的结局,从不肯相信人性的苍凉和命运的多舛的。
老了,才明白,只有时间让你相信没有过不去的桥;没有走不完的路;没有永远结下的怨与仇。墨尔本的山里,是水一般的风,刮着平淡,没有情仇。
一直深感于语言的苍白无味。完全表达不出人性及心智的原来面目。每个人都急于表白,都急于交流,用各种各样的谈话方式,但语言所勾勒的画面经常是误解扭曲和虚伪。
声音出去了,心里寂寞了。
之前有快一年的时间,什么都没写。自己就像是被沉痛的力量压抑着。我以为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物将浮现出来,能让我放弃那不停地深入自己内心世界解决问题的方式。那么多的人都是靠了生活的本身,匆忙挣扎的本身,来解决所有问题,完全不用对“内在”产生疑问和对抗。太平盛世之中,大家在为追求名车靓房而疲于奔命。一生一车一房,完全不去考虑这是不是对人类智力的侮辱。如同现在都市中的爱情,每个人都把自己放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
可我失去了一种自由。
写作对我,是自由,也是骄傲。
世上有太多无法到达的地点,无法接近的人,无法理解的欲望,无法拥有的感情,无法弥补的缺憾。只是,心却是无法没有自由的。
春天,又到了可以赤脚走路的日子。站在院中清湿的土地上,凉凉的气息顺脚趾甜到心里。一道阳光,几乎没有色彩的阳光,射遍全身。
我终于不再是,囚徒。
不依靠印象而生存。我对生活要求简单,只需保全住自由。
日子过得好快。我是不是真的可以这么理所当然?
把鱼子酱涂抹在烤面包片上,再喝一杯红酒。
一个人要拥有能独立应付灾难和为自己追求快乐的本领。
所有的邪念,都产生于对他人不停的揣测和猜忌中。
喜欢站在澳洲地图前,用目光追逐着每一个地名,每一条红色黑色的线路,让我不住地在心中策划着下一程游历。
我的游历从没有很确切的旅游目标,喜欢的不是名胜与古迹。我只对小地方小人物有兴趣,想知道他们的故事。小村镇中的酒吧,总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建筑,看上去就温暖。
坐在家中翻阅杂志,比如《Country Life》,比如《Outback》,比如《Australian Geographic》,其中也许某篇文章介绍某个村子里的生活会吸引我。于是,下一次出行时,我便想开车前往那个文章中提到的村子,看看那里的生活究竟怎样。
澳洲的中部是红色的,那片广博的红土地。
澳洲的西部是白色的,印度洋的太阳明媚得耀眼。
澳洲的东部是绿色的,人们赖以生息的地方。
澳洲的北部是彩虹的颜色,天天洋溢着度假的浪漫。
如果说城市,除去自己生活的家园:墨尔本,我可能会喜欢Cairns。
七八九月的Cairns是令身心放松的感觉,白天黑夜歌舞昇平,永远的假日之都。
租辆脚踏车,戴上帽盔,悠游地逛荡在那个城市里,看海港里停泊的古老的三桅船,飘着海盗旗;登上Casino赌场顶楼的动物园,让蛇蟒盘在脖子上;坐在市中心的国家美术馆里喝咖啡;再骑出去二十分钟,可以进入有鳄鱼的丛林小径探险;最主要,还有个叫Tanks的艺术中心,隐蔽在宁静的山脚下,处处围裹着热带雨林的植被,真是艺术家的藏身之所。
出门在外永远要吃得好。咖啡,酒吧,餐馆。从早上吃到半夜。
我一定要去问当地人,索问出哪里有最特色的地方食品,然后找过去,坐下,足足地享用。
经常地,花很长时间走很远的路,只为一餐美食。太多小地方的小餐馆,看似普通,却端出令人惊喜的美味佳肴。曾去过半山腰一家意大利人开的小馆儿,家制的CHEESE和糕饼,味道绝无仅有,要了双份都不知足。
吃罢,清楚地知道,也许今生未准会来第二次。于是,看着山崖下的海滩,一种沧桑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在Cairns时,周日常驱车一个半小时到Port Douglas参加小镇的Sunday Market。那里卖的手工艺品的地方色彩是原版的,独特丰富,满眼斑斓;还有用最原始的脚踏榨汁机榨出的干蔗水,清凉甘甜,原汁原味。
于我,城市的美丽不在于它的规模或繁华程度,而在于它带给人的气息是否温暖,是否亲切。
我的行走是在村镇间,是在乡间的大路上。任何一个小镇都会让我停留,搜索,和当地人交谈。我从不惧怕陌生,新奇带给我故事。
有时是在假期。
假期的作息时间总是比平时有所改变。这改变,常常给我的精神注入兴奋和稍感不安的愉快。
空洞的美好展现在眼前,各种未预见的悲喜故事也不停地出现在脑海。觉得,只要走出去就能看见一切。
那时,我便会驾着车一次次去不同的地方,再和不同的人们告别。
每次,在倒后镜中望着他们逐渐朝后退去,成为远处的小黑点,心里就一阵阵高兴。
围绕着我们的世界太大,大得还有无数的新奇在前面的路上,无论如何不能停顿!
也有留恋的时候,如果天色泛红,是个薄暮的凄清时分,他们站在山野的草丛中向我微笑,后面广阔的草坡搁放着巨大的圆形干草垛,草垛上坐着他们的孩子,嘴里叼着草棍默默朝我看,天地全被染成金红色,远山肃穆地划出黛色的曲线。我便有说不出的寂寞感。
我的车滚滚地开出去,在紫色的薄暮中。大地在每天呻吟着转动。
道路就是生活。每个人有着不一样的喜好。喜好太多,搞混了一切。从一颗流星转移到另一颗流星。空中,漂浮着圣洁的花朵。永不太平的人群,有谁能抛弃所有眼前的生活纷争,在平静甜蜜的理解氛围中达到纯净的爱情?
我想,如果一个人要完整地,圆熟地存在在自己理想的完美世界中,或者他要为自己建立这么个世界,那么,行走,独立的,带着爱的旅程,将是他不可或缺的生命的一部分。因为他将在学会离开,学会放弃,学会改变,学会感激与,爱。
子轩(Echo Chai)
1988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1989年来墨尔本定居。现,职业画家,作家。子轩曾经持续十几年为报纸杂志撰写专栏,并于2003和2012年出版了两本个人文集。
2014年,她创办澳洲新艺术工作室暨画廊,绘画写作的同时,进行艺术策划和评论。
子轩的绘画,师承澳洲著名华裔画家傅红,尤其沿袭了傅红大师扬名澳洲的灿烂色彩,继而融合了自己文学的底蕴,形成当代的新人文(neo-humane art)风格。
她的画作在澳洲获得良好评价,曾多次入围全澳大奖,如the Williamstown Contemporary Art Prize 2010,并连续两年获the Strathdon Art Show最佳油画奖和优胜奖。她在全澳举办个人画展十余次。近几年子轩独特的墨尔本街景系列画作产生了很大反响。市场循环良好。
在2012年,子轩的多媒体视频艺术作品《视觉日记》应邀在墨尔本联邦广场由澳大利亚维州艺术委员会主办的国际文学与观念艺术节上播出。
聚澳传媒特约撰稿人子轩女士供稿,授权刊登,未经允许请勿转载,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