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佳接过,展开,见其上是打印得规规矩矩的小四号字。题头是:
十字相面法:古人将人的面部归纳成“由、甲、申、田、同、王、圆、目、用、风”十字,取十字之形,用以代表十种类型的性格:
由:脸型上细下大,前额窄,腮骨大,看上去像一只梨放在桌子上。这种脸型的人重家庭,非常率直,但很倔强,不易忍耐。女性欠温柔,但可助夫兴家立业。早年运势较差。
甲:脸型上大下细,前额大而阔,鼻子大而直,基本形状与“由”型相反。这种人思维敏捷,处事认真负责,表面谦逊,内心骄傲,自尊心极强,但易与人相处。早年运气较好。
申:脸型上下皆小,中间较大,具体就是前额窄,颧骨宽,下巴尖。这种脸型的人是双重性格,有时特重感情,有时又很漠然,适应能力较强,但缺乏自制力。晚年运势较差。
田:脸型圆而带方,肥而有骨,面部较短,腮骨较方,整体感觉外方内圆。这种人个性稳重、理智,欲望很强,野心大,计划非常实际,执行力强,适合做领导。一生运势平稳。
同:脸形较方,腮骨、颧骨较大,鼻子挺直,前额低矮,下额低平。这种人体力好,吃得了苦,个性率直、坦白,做事相当负责,但过分重感情,容易情痴。一生辛劳但富足。
王:面部瘦骨嶙峋,额头大,腮骨、颧骨也大,能明显看到骨头,皮贴骨。这种人固执,自以为是,做事缺乏周详计划,无远见,喜欢较劲。一生中有波折,一年好,一年差。
圆:脸形圆而肥大,鼻头较大,鼻孔粗,实际上就是“由”、“甲”二型拼合。这种人乐于助人,适应能力强,处事较镇定,忍耐力久,做事不会太计较。一生运势好,无大波折。
目:脸形狭长,鼻子很直,额头高狭,中部扁而小,下巴窄长,像冬瓜。这种人个性刚烈而倔强,脾气大,三句不投机就发火,做事死板,自高自大。一生运势无多大波折。
用:(注,繁体“用”字中间一竖靠右)是歪面型人,以鼻梁为准来看,一边脸大,一边脸小。这种人是双重性格,一方面喜欢说话,欲望强;一方面容易抑郁,缺乏信心,朋友多但少往来。运势极不稳定。
风:脸型前额方阔,腮骨突出,脑后见腮,其腮下坠,但别的地方肉又不多。这种人应变能力极强,做事负责,有远见,自尊心极强,力求实际,学习能力强。中年波折大,晚年安定。
爱佳反复看了几遍,抬眼看宋时鱼,一一对照。突然,她低声笑了:“宋老师,我终于对准了,原来你是‘同’字型脸!”
“说说。”宋时鱼把报纸一收。
“按照这上头的说明,你这个人还有点意思。”爱佳低声念道:“体力好,吃得了苦,个性率直、坦白,做事相当负责,但过分重感情,容易情痴……呵呵,你还是情痴,真没看出来。不过,一生辛劳但富足,这句似乎很准。”
“情痴又不是什么毛病,你笑什么?”宋时鱼白了她一眼,“这是些老古董,古人总结的,不是我的发明。让你好好学,你却拿我开玩笑。”“真没看出你是情痴……”爱佳捂了嘴。要不是在飞机上,她会哈哈大笑。
“其实……这张纸上,没写全。”宋时鱼说,“按照古人的说法,‘同’字型脸的人,妻贵子贵,寿过八旬。”“那你为什么不写?”爱佳问。
“因为你又不想当我妻子,写了干什么?”宋时鱼笑道。“去你的。”爱佳心中一跳。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敢看宋时鱼了。她感觉周身一麻,是那种能够让心灵的颤动迅速涌遍全身的麻。
难道,平安夜过后,她拒绝了五位优秀男士的邀请,潜意识里对这个“同”字型脸盘的“半仙”产生了好感?她无法回答自己。
为掩饰尴尬,她叠着纸,低声问:“你说这是初级课程,那,高级课程是什么?”
“高级课程就是没有任何参照,只凭感觉看神。”宋时鱼微叹道,“就像一个成功的杀手,初级课程是练习瞄准,但高级课程就是匕首,甚至是徒手,练习在黑暗中如何一击得手。”
下机后,宋时鱼与爱佳雇了一辆车去武川。天气奇寒,路上有冰。大车胎阔有链条,尚能缓速前行,而他们雇的北京吉普,开起来就困难多了。不过,开车的蒙古族大叔技术过硬,只不过多花些时间罢了。
车行缓慢,宋时鱼便向司机大叔打听武川秦长城。这大叔一脸胡子,大约五十多岁,说武川县段秦长城遗迹全长约95公里,已经很残破了。爱佳心想,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要找到萧意离的老家,绝非易事。
宋时鱼却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掏出手机,先跟呼市的警察朋友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助查一下崔晓生的户籍,锁定范围是挨近武川秦长城遗址的乡镇。那头说马上联系武川县公安局,再联系乡镇派出所。
一个小时后,宋时鱼的朋友来电话,说查到了崔晓生的户籍,但不在武川,而是在呼市郊区。崔晓生大学毕业后,曾在呼市某文化部门有过短暂的工作经历,后离职,档案和户籍都在呼市。
爱佳大失所望。但宋时鱼对朋友说,不要紧,请再核实崔晓生的老家所在地,并查出崔晓生的亲人。
此时车翻过阴山余脉,到了一个小镇。宋时鱼和爱佳下车,找了一家小饭馆吃莜面。天色阴晦,一片萧索。小饭馆客人稀少,没有暖气。从车里出来,爱佳虽然穿了羽绒服,但仍然冻得直打颤。司机大叔将大衣往身上一盖,在车里等他们。
“这鬼天气,我看大姐是呆不住的。”爱佳在宋时鱼的劝说下,喝了一口蒙古王,感觉喉头刀割似的,但很快就有股暖意从胃里升起。
“不要着急,等我那朋友来电话再说。”宋时鱼皱起眉头。看样子,他也没十成把握。
“为什么我们不到火车站去等他们?”爱佳说,“咱们乘飞机,他们坐火车,肯定慢,省得我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
“我也想过,但我还是觉得他们有可能先到。直接到崔晓生老家,无论守株待兔,还是突然袭击,都要把稳得多。”宋时鱼猛喝了一口酒。他身上脂肪不多,也不扛冻。
“为什么?”爱佳不解,“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找到大姐吗?你非得‘抄底’干什么?”
“如果不‘抄底’,就不能对这位诗人形成压力,也不会震动爱美。”宋时鱼说,“一路上,我总是在想,你大姐作为知识分子,恐怕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更深层的原因。做一件事,如果不做彻底,将来容易出现反复。所以,咱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可是,这么冷的天,大姐那身子骨还不如我,恐怕一到这地儿,就会打退堂鼓吧?”爱佳又喝了口酒。她本来就有量,现在需要酒力驱寒,就深了一口。“我觉得,要是我,肯定到呼市就不走了,找个地儿住下算了。”
“呼市也是都市,只是比北京小得多罢了。”宋时鱼摇摇头,“如果萧诗人只是把她带到呼市,还不如在北京找个地方住下算了,何必多此一举?”“你认为没有这种可能?”
“有,什么可能都有。”宋时鱼说,“但我们判断一件事情,最主要的还是考虑通常的情况,而不是特殊的情况。如果爱美和诗人真的不回武川,我们去看下野长城,也是一种体验,并没有损失什么;如果真的能碰上他们,就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