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 | 在澳洲成为一名白水漂流教练后，我选择放弃永居，回国创业。,ertland澳洲打工度假微信公众号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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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做的，是骄傲地告诉我的客人：这是全中国第一条有白水漂流这项运动的河流，而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多！

图文 ✎ 张博禹

出品 ✎ ertland 编辑 ✎ 啊飘

漂流筏缓缓地在河面上前行，微风划过还没有完全干的头发，像是在提醒我回忆刚才惊险刺激的感觉。我坐在漂流筏后面，看了眼这两岸峡谷里茂密又碧绿的热带雨林，以及远处湛蓝天空里的白云，继续给我的客人讲这里有鳄鱼宝宝的故事，伴随着他们的惊呼欢笑，我心里暗想：这一刻真是太享受了！

2015年11月26号是我踏上澳洲大陆的第一天。那时的我毕业一年多，北漂，在798的一间小工作室里做室内设计，随时需要根据客户需求改稿，朝九晚九是标配，加班到凌晨是家常，每周工作六天半，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人认为这是合理的！但我不这么认为。机缘巧合，当时澳洲刚刚对中国开放打工度假签证，我努力准备，如愿以偿成为第一批中国大陆的打工度假签证持有人。

和大部分打工度假的人不同的是，我选择了一个四季如夏的偏远小城——凯恩斯，作为我的第一站。以前，我对澳洲东海岸的全部了解就是大堡礁，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开展新的人生：成为白水漂流教练，结婚以及孕育了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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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第一次来“视察”工作，坐在我旁边

结束了短暂的农场工作之后，我来到了澳洲最大的旅游探险公司Raging Thunder（雷霆探险）。最初好友介绍我来，是在春节期间，为中国游客提供热气球和浮潜服务的一份兼职工作。春节结束之后，公司就问我愿不愿意留在澳洲当一名白水漂流教练，我欣然答应，因为我知道这就是我要追寻的工作，是和之前彻彻底底地告别。于是，我在2016年报名参加了白水漂流培训课程，这也是我漂流旅程的开端。

这个课程其实在这之前一直被停滞，2015年才重启。随着近几年中国游客的增多，公司需要更多的教练来创收，尤其是会讲中文的教练。因此16年的培训课程公司决定招收更多的中国人来参加，并以澳洲绿卡这样优厚的条件来吸引资源，这也是公司历史上唯一一次这么做，最后通过简历、面试、体能、游泳测试的筛选，很荣幸我成为三位中国人里的一位，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好，遇到了这难得的机会。

4级激流什么样子？

声浪大到两人在岸边对话都需要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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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白水漂流培训课，全体同学老师在香槟瀑布下合影

这次课程我们总共有13个同学，来自五个不同的国家，我们要在今后的两个月里在一条叫做Tully的4级河流里度过，4级激流是什么样子呢？就是浪与石头碰撞的声音大到两个人在岸边对话需要用喊，可以想象水流速度之快和流量之大，以及河中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岩石与漩涡。

而我们课程的内容，会从河流理论知识开始，到河流游泳、导船技能、重复翻船上船的技能、急救技能、水上救援、绳索滑轮组的设置，以及最后客户服务的技能。当我们把这些所有考试通过后，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教练。

我觉得自己是中国人，一点都不比那些老外差，如果退缩了，就会给祖国丢脸

对于我来说，我当然很渴望成为一名教练，但同时也很清楚自己的不足。面对其他10位从澳洲，美国，加拿大，新西兰来的同学，语言首先就是我的第一大难题，和母语是英语的同学、老师交流，有时候会误解他们说的话。在这样严肃的培训下，听不懂，都不止是闹笑话的问题了。

记得有一次，教练让我们保持脚朝前，躺在水面上的姿势在河里漂，说，"on your back, put your feet first, and feet up”，但我没有完全听懂，看到前面的同学跳到河里，以为就是普通游泳而已。我也跳了进去，但我没有脚朝前。在前面不远处有块石头，其他的同学因为脚在前面，都可以踢这块石头作为有效地缓冲，而我因为没听懂，整个身体重重地撞到石头上。虽然没有骨折，但让教练很生气。他问我为什么不按照他说的去做，我说听不懂，他说下次听不懂一定要问到听懂为止，如果今天你的头先撞到石头上，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其次，是我的游泳水平，那时候的我刚学会自由泳没多久，还是为了培训前的考试特意学的，对于从小就学游泳的老外来说，我的泳技就像牛毛。还有我的体格，虽然俯卧撑、引体向上、仰卧起坐都不输老外，但毕竟这是自重训练，当让我们背上70KG的负重跑步时，我就看出了差距。

这一系列的问题意味着，从一开始我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同时也意识到想要干好这份工作不是易事。不过我没有害怕，那时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爱国情怀，觉得自己是中国人，一点都不比那些老外差，如果自己退缩了，就会给祖国丢脸。当然老师与同学给予我们在各方面无私地帮助，以及他们的耐心都是我在日后觉得感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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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Tully河旁训练的照片

记得第一次在老师的带领下去3级激流里游泳时，所有人都傻了。那次，老师站在岸边一块表面被苔藓包围微绿色石头上，仔细地看了上下游，然后纵身一跃，奋力地向对岸游去，而在不远处的下游是个瀑布，游不过去就会被冲下去，冲下去的后果我当时根本不敢想。在我的脑海里，那瀑布就像个黑洞，不停地吸着所有东西，如果我被吸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带着这种本能的恐惧，我跟着前面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水里。而我很在跳进水的一瞬间，就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粘在了一起，河水就像巨型胶水一样，让我的胳膊和腿难以伸展——还没扑腾几下的我，已被力量很足的水流冲远了。

我回头看了眼离我越来越近的黑洞，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我可以明显感觉到飞快的心跳，好像就算隔着骨骼与肌肉也能让水流共振一样。也就在这时，我听到老师大喊我的名字，而随着声音一同抛过来的是绳子，我抓着绳子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然后拼命地喘气。虽然当场每个人都装作镇定，但训练结束后我们都是一幅被吓坏的模样。也是这天开始，我对自然的力量有了全新的了解，也开始学会敬畏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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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第一天上班，客人是两对印度情侣和1个美国姑娘

我大叫着：爽！爽！爽！

这时候的我已经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随着对河流的了解增多，以及对急救知识、水上救援、船上技能，绳索滑轮组的立体学习，我的自信心也在逐渐增强。记得最后一次游泳训练是在4级的激流里。我当时用力地蜷缩着身体在水底不停地旋转，像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滚筒式洗衣机里，我努力地睁开眼睛但看到的只有浪花，还有耳边哗哗的响声。忘了是转了第几圈之后，身着救生衣的我才勉强浮出水面。我抓紧机会张大嘴想要尽可能地吸气，但我的吸气速度远远赶不上漩涡把我拉下去的速度，又是几个旋转，在我觉得快要被呛死的前一秒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已被冲出了漩涡，我大叫着：爽！爽！爽！这时候的我已经是一个全新的自己，再去面对激流时，内心里更多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兴奋地去体验这种所谓的危险，可以掌控的危险。再去回想两个月之前的那个自由泳都游不利落的我，以及这一路付出的艰辛直到今天，我真的很为自己感到骄傲！

培训课程结束的时候只留下了8个人，我们被分配到不同的河流工作，我被分配到的是Barron河，也就是前段时间《花儿与少年》节目组来漂流的那条河。又花了两月时间学习客户服务之后，我成为漂流船长，可以独自带领六到七个客人在河里横冲直撞了。也就是从那时起，当别人问我是干什么的时候，我可以很自豪很大声地告诉他，我是一名白水漂流教练。

我的付出终于获得回报，新的世界已经为我打开。我也意识到，白水漂流对我的意义已经远大于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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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水位的Barron河里横冲直撞

但相比这4个月的艰辛培训，更让我有成长，或者说真正让我变化的，是成为白水漂流教练之后的工作经历。这一年多时间里，我每天都会遇到来自世界各地、性格迥异的游客。而他们给我最直接的价值，就是让我学会了怎样和不同性格、年龄层、社会地位的人相处，并且怎样取得他们的信任，和让他们开心地度过一天。因为我的语言优势，大部分的时间我都会和中国游客度过。而这过程中发生的故事，让我下定决心，我想要更多的中国人知道白水漂流这项运动。

我花钱来玩，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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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客人在河里冲浪(river surfing)

一次我带6个客人。两个家庭，子女都在澳洲留学，今年正好毕业，所以父母从国内过来参加完毕业典礼顺便在澳洲玩一圈。上漂流筏之前，我向他们介绍：“漂流时可能会翻船，翻船后，船会一直在你头顶压着你，让你没办法浮出水面呼吸，这时你们需要用双手推着头顶的船往左走或者往右走，走到船边，就可以探出头继续呼吸啦！”

听到这里，他们马上变得害怕紧张起来。这个时候我就赶紧再加上一句：“以上所说都只是在紧急情况时，你要知道如何面对，通常大家都会坐在自己的船里度过愉快的一天。”这样说完他们悬着的心才会慢慢放下来，然后就会举手告诉我：“教练，这水深不深？我们没在河里游过泳。”我为了让他们更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会开玩笑说：“深！不过没事儿！今天我们正好可以体验体验！”说完，伴随着哈哈哈的笑声来到河上。

进入河流以后，我会先教他们6个划船口令，就是“向前、向后、抓住、蹲下、靠左、靠右”，告诉他们，“今天我们必须用这几个口令配合，才能完成整条河的漂流”。教划船口令的时候，我看得出他们6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也不愿意花力气在这上面。毕竟是花钱来漂流，还得自己出力气，这可能是我们中国人惯有的思路。但老外就会想，我花了这么多钱就是来划船的，你如果让我坐在船里不动，那我不是白花了钱吗？哈哈，这也许就是生活环境的不同造就的吧。

这是全凯恩斯最棒的探险活动！

我深知这一点，所以我会更卖力地划船，让客人少费些力气、享受多一点。经过小的激流中时，我确实不需要他们的配合也能划船前进。但遇到大激流的时候，如果他们不能配合我，我们就有可能翻船，或者有人飞出去。所以在到大激流之前，我会马上严肃起来，认真讲话：“前面这个激流水特别的快，落差有3米多，在这个地方，你们一定要配合我的口令，特别用力地向后划，如果你们不用力我们的船就有可能翻掉。”果然，出于翻船的恐惧，所有人都无比使劲地划。

平安度过激流之后，我会让大家庆祝——用我们白水漂流的方式，把所有的桨举到空中聚在一起碰撞。这时候，不管是上了年纪的父母，还是年轻人，都会很兴奋地欢呼着像个孩子。难得体验了别样的刺激感，需要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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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说想玩刺激一点，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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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刺激吗？

在最后快要结束的行程之前，我们会在Barron河上划过一段平静的水域：两岸是库兰达热带雨林，岸边不时游着些野鸭子。到达终点前的20分钟里，客人也会跟我闲聊起来。叔叔阿姨们跟我说：“小伙子，你这工作挺幸苦的，不容易啊！” 他们刚在澳洲体验过高空跳伞的子女，感叹“这是全凯恩斯最棒的旅游探险活动！”在美丽景色中，看到客人享受到漂流的快乐，也让我对白水漂流的工作非常有成就感。

当然还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了，像是从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身上我看到了为了救彼此奋不顾身，爱情最甜美的样子；从一群结伴来漂流的老朋友身上看到了，彼此很了解却不嫌弃，只有你落水我才开心的样子；从一帮来澳洲开公司年会的同事身上看到了，公司上下属之间的“办公室政治”，溜须拍马的样子，等等。

难道这条河什么都没开发，是完全自然的？

有客人非常感概地问我：“难道这条河什么都没开发，是完全自然的？难道不用去建设河道、清理石头吗？” 或者，“你们那块那么大的石头是怎么搬过来的？”

的确如此，真正的白水漂流，就是完全的自然，什么设施都不用，只需要了解这条河哪里危险，哪里石头多，掌握安全区域和技术就可以了。这也是为什么，白水漂流能够带给人如此强烈的体验。我在Barron河里漂了几百次，每一次都在创造新的漂流线路，没有两次漂流是完全相同的。

几乎每一个中国客人都会告诉我：“这里的漂流确实和国内的不一样，比国内的有意思得多！”

相比之下，中国的河流资源不输澳洲，不乏很多风景优美又适合漂流的地方，可为什么一直没有一家真正的白水漂流公司呢？

就是人们对这项运动了解太少了！我们这一代往往成长在过度“保护”的环境里，老师父母不让我们去河里游泳，其实是因为他们对河流的不了解。如果没有近距离的接触大自然，怎么能够直观体验到这种刺激呢？体验过才会知道，置身于清澈的河流中是多么的惬意，体验过劫后余生，会对生活多么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