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是,突然让你有了盔甲,也同时有了软肋。爱情让人对安全感充满渴望,时刻期待着永久的爱和忠诚,但对于一些人来说,还有个客观现实令人担心让人愁——你真的清楚另一半的性取向吗?
1
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可是却照不到这里。高楼大厦遮蔽了阳光。黑灰色的砖墙,一如纽约小街道里默默无闻的一栋栋楼房。可是这个地方:纽约松树街25号,曾经是张爱玲来美国后的寓所。
“能帮我拍张照片吗”一句清亮的女声,顿时令我眼前一亮:一身鲜红的装束在这个偏僻的灰暗街道上显得格外刺眼。我眼前是一个美丽的亚裔女生。
我接过相机,用小楼做背景,换了几个角度,拍了三四张照片。然后我递上自己的相机,请她也帮我拍了几张。
几个小时后,我兴奋地坐在majestic剧场第一排正中的位置,低头看去,可以看见乐池里所有的人。我环顾四周,金色和红色包围的剧场,富丽堂皇。
我有些后悔。虽然坐在剧场里,可眼前还是刚才那个红衣女郎的身影,一袭红色的连衣裙,红色的高跟鞋,还有鲜红的唇,让我自惭形秽。我为自己的怯弱而后悔,要是刚才问她个名字电话就好了。而且,明明手里端着相机啊,那样灰暗的地方一抹亮丽的红色,多好的素材啊!
我看了一下手表,连开演只有几分钟了,我身旁的座位依旧空着。到纽约来看一下张爱玲的寓所,看一场“剧院魅影”,这是我纽约之行计划里的行程,可是旅行的神奇就在于计划之外无法预测的事情,仿佛我们的生命一般。
突然,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那一抹鲜红的颜色又出现在我的不远处:真的就是她!刚才在松树街遇到的女孩!而她的位子就在我边上!
“是你啊!能帮我拍张照片吗”又是她先开口了,我接过相机,侧过身去,用剧场做背景拍了两张照片。
“中国人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啊,我上海来的”她很爽朗。
“介巧,我也是上海人!”我激动起来,索性说起上海话来“我叫Max”“侬好,Max,我叫美琪。”
2
美琪的学校和我的学校在一个州里,每天上下午各有一班火车往返我们所在的两个城市。
每个星期五下午五点,美琪就会笑嘻嘻地出现在学生公寓管理员办公室的门口。我在这个学生公寓当管理员。然后,我会开车带着她去电影院,沃尔玛,中餐馆,冷饮店......
“还记得那个指挥吗?”这是美琪经常和我说起的笑话。那天,我们坐在majestic剧场的第一排,我们都亲眼看到,那个白人指挥,一个老太太,一上指挥台,直接脱掉两只皮鞋,穿着袜子就甩开了手里的指挥棒,随即雄浑的“剧院魅影”主旋律震耳欲聋地响起。
我公寓的唱机里永远的旋律,不是悲惨世界,就是剧院魅影。每当All I ask of you 一曲响起,美琪总会轻轻地跟唱起来,而我虽然听了那么多遍,可是总背不出歌词,那样也好,我就喜欢听美琪浅吟低唱,我会把音量慢慢关小。一曲终了的时候,美琪总在我的怀抱里。
美琪和我一样,喜欢摄影,旅游,音乐。我曾告诉她,我以前就住在张爱玲家隔壁,那是我在上海的老家。我来美国之前,那栋楼就挂上了名人旧居的牌子,老是有文艺青年探头探脑地想一睹究竟。美琪异常兴奋地问这问那,要我带她去看看。这个时候,我仿佛就是资深的张爱玲专家,心里得意非凡。
我们每个星期五都会见面,直到星期天下午送她去火车站。我总觉得,每个星期是那样的漫长,而周末又是那样的短暂。
3
可是,接连好几个星期,美琪都没有来。我给她打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我简直魂不守舍,坐卧不安。美琪快毕业了,我知道,以她的专业,本科毕业几乎就是失业的同义词。好几次,她默然无语,心事重重的样子,然后半天才开出口来,问我报读研究生的事情。
我打算自己开车到她的学校去找她。
然而不等成行,我自己就陷进了麻烦里。先是被人连拖带拉地在赌场里输掉一笔钱欠下了债,然后上班时候喝了一口酒失去了学校宿舍管理员的工作。
暑假开始的时候,我不得不在一家中餐馆里找了份送外卖的活,住进了黑暗的地下室。
“max,250块的大单,快去快回啊!”老板娘苏三焦急地催我上路。
我打开车上的导航,开了将近20分钟,总算找到了那幢房子。我按了门铃,一条半人高的狗从屋里跑出来,绕着我嗅。
“辛迪!快回来!”一声熟悉的女声从里屋传来,我几乎呆住了:美琪穿着几乎半裸的睡袍,光着脚站在了我面前,头发凌乱。
“宝贝,没事吧?”紧接着是一个半秃的白胖子过来搂住了美琪的肩膀。
三张崭新的一百块大钞。泪水慢慢地流到我的嘴角,咸咸的。
飞快的车里,手机又响起“MAX,快点回来啊,店里忙不过来啦,还有三四个外送!”
我删掉了手机里美琪的电话号码。黑暗的地下室里,只听见我自己的喘息。
我很久没有打开唱机了,机身上满是厚厚的灰尘。我闭上眼睛,熟悉的歌声从记忆里飘散开来,美琪身上的香水味像幽灵一样从我鼻翼滑过,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依然是我心头热烈的火焰,烧得我无法入睡。
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耳边传来我爸爸熟悉的声音。“爸爸”我刚一发声,忍不住号啕大哭。
4
我像行尸走肉一般,在中餐馆里了无生趣地重复着单调的日子。只有每天下班后坐在地下室里,从口袋里摸出那一叠钞票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累坏了。
在美琪之前,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生亲热过。我曾经天真地想,等毕业后,一找到工作就和美琪结婚。然而,突然间,她宛如空气一样从我生活里蒸发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爱情动作片成为我心灵和身体的鸡汤。
“呸,你个LOSER!”每次短暂的快感之后,我痛骂自己的卑鄙和猥琐,然后在悔恨和伤心之中沉沉睡去。
餐馆里新来了打工的女生劳拉。黑色的长发,美丽的大眼睛,每天她都穿着白T恤和黑色的长裤出现在店里。据她说,回国的时候曾经有朋友介绍她去拍《男人装》的封面。
店里的员工餐实在太差,劳拉晚上坐我车回家的时候,总要抱怨苏三的抠门。“MAX,你会做饭吗?”有一天劳拉问我。“会啊。嘴巴馋了吧,想吃啥?”我开车到超市里,买了一大堆的肉菜水果。
后来,每个星期总有几天我是在劳拉的公寓里吃晚饭的。晚餐通常是两菜一汤,或者三菜一汤。以我的手脚,最多几十分钟也就搞定了。而劳拉有时候也会烤个皮扎,包点饺子啥的。
一天下午,劳拉送完外卖回来,一句话都没说就冲进了女厕所,许久都没有出来。等苏三扶着劳拉出来的时候,我只看见劳拉的眼睛哭得红红的。苏三告诉我,劳拉刚才送了一单外卖,结果客人说送得晚了,拿了东西一分未给。
我接过劳拉递给我的车钥匙,拿了帐台上的外卖底单,飞快地驶去。尽管那个老黑的个头比我高出至少一截,可是对于我来说,手枪指着头也不过就是尿湿了裤子一回,有过那样的经历之后,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况且美琪对我来说已经死了,我不害怕再会失去什么了。
我没费多大周折就从老黑的母亲手里拿回了钞票。“谢谢你,MAX”劳拉接过我手里的钞票,脸色就像她的眼睛一样,红红的。
5
晚上,我和劳拉坐在她的公寓里,我烧了好几个菜,还开了一瓶红酒。自从美琪离开之后,我很久没有喝酒了。
我只觉得头开始发晕。劳拉拿出一本相册,指给我看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她小时候的照片。
劳拉告诉我,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父亲是一家大医院的院长,然后医院里一个女护士成了她的后妈。劳拉很小就被父亲送到国外,先是新加坡,英国,然后才到美国来念书。
说着说着,劳拉开始哭起来,“我圣诞节给我妈妈手机打了五个电话”劳拉越说越激动,“可是她都没有接电话,一直到新年都没有给我一个电话。”
劳拉趴在我的肩头,哭倒在我怀里。我本能地抱住了她。渐渐地,我感到自己浑身发热,慢慢抱紧了她,身体就像陷入海洋一样无法自拔。
我醒来的时候,劳拉躺在身边。衣服裤子凌乱地扔在地上,我收拾完房间,把桌上的餐具放在水槽里洗干净。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劳拉从身后抱住了我。
我搬出苏三家的地下室,住到了劳拉家里。
“麦克斯,帮我拿一下毛巾。”劳拉在浴室里叫到“在卧室的柜子里。”
那是一个五个抽屉的柜子。我抽开一个,全是衣服。又抽开一个,还是没有。“在哪个抽屉里啊?”我话音未落,又抽开一个抽屉,一下子傻了眼。
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里,粉红色的跳蛋,黑色而丑陋的塑料阳具,中间是两个蛋蛋,两头足有我手臂那样长,手铐,完全就是一个成人用品商店的柜台。
我又抽开一个抽屉,拿了毛巾把手伸进浴室,心里满是疑惑。
6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车里往家里赶。中午店里来了卫生局的检查员,最后一张布告贴到熊猫园的大门上:关门一周,卫生整改。
劳拉下午没课的时候总会睡个午觉。我轻轻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听见卧室里阵阵音乐,门口一双粉红的高跟鞋格外刺眼。
我推开卧室房门,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劳拉面目通红地和一个女生抱在一起,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
我奔出房门,发动汽车,却不知道往哪里驶去。
路过以前的宿舍管理员办公室时,我想起还有一些书籍在那里,就停车走了进去。
一封写着我名字的信,静静地躺在书桌上。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笺。
MAX:我订了两张《悲惨世界》的票,你来好吗?MAGGIE.
我把信纸连同信封揉成一团,扔进字纸篓里。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我重新回到校园,租了房子。我晚上常去的地方是学校的健身房。汗水淋漓,肌肉酸痛,不会再去想以前的事情。
校园的花坛里,鲜花盛开,各种陌生的植物千姿百态。可是对我来说,再红的玫瑰,也只是我路上的风景。一切都过去了。
本文配图来源于网络
本文作者 | MAX
中国和世界历史货币
维多利亚时代殖民史,业余九段研究者
冰淇淋鉴赏家,LES MIZ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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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个大词,它包括了爱情、亲情、友情以及我们可能还没想到的一些情,而每一段“情”都会让我们学到些什么。留学期间,我们在“恋”这本习题集中改错扶正,我们在学习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好,无论这道题你做得对或错,佐伊愿做你的树洞听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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