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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侨日记 ● 一】
作者:张焰
编辑:David Ross, The Australian
近日,许多人都在转发一名澳大利亚华人的朋友圈日记截图。《澳大利亚人报》中文网为您发布由澳大利亚华人张焰教授独家授权连载的撤侨日记的完整版。
作者介绍:
张焰是西悉尼大学人工智能教授,同时也是一名世界著名的高山摄影师。
yanzhangphotography.com。媒体转载图文须经本人许可。
践行和动身
2020年2月2日星期天(农历初八)
全国确诊病例 14411,死亡304人。
我这里的3个与我情况相当的人没收到撤侨通知,一问,才说在waiting list上。这次撤侨200多人。
太太给澳大利亚外交贸易部(DFAT)打了电话,确认他们收到了我寄回的wavier和driver and vehicle 信息。
早上也收到D寄来的rejoinder 第三版本,我在系统上修改之后,submitted 了。
悉尼的H继续给我发来不少信息,关于飞机上的卫生注意事项,很有帮助。收到J的微信,在旅行中还记得告知口罩邮件的tracking information,说已经过了美国的海关。
接着又收到DAFT的第二封邮件,给两个北京热线电话,说如果在去机场的路上遇到任何障碍,可以打这两个电话求助。check in 时间为 6:00-9:00pm。
大学同学群里知道我今天撤离,纷纷表示祝福一路平安。我小学王老师也给我微信视频,她已经80多岁了,我曾经是她的小pet 。她看到我的朋友圈知道我被困武汉,特地给我视频。老师的姐姐一家人在武汉大学,所以她知道武汉疫情是多么的严重。老师说了两句就哭了,我也很难过,告诉她我下午就将撤离。我们互祝平安!
中午姐姐利用家里有限的资源,做了红烧木耳排骨,白萝卜汤排骨,大白菜,洋葱炒香肠四个菜给我践行,马上要离开了,特别是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候,我们内心都难以平静。
吃完饭我去洗了个热水澡,把行李又整理了一下,上床睡了一会。妈妈摸出来几个酒精消毒小袋和几个创口贴,说路上用的着。姐姐又给我一包10个一次性医用口罩。家里口罩已经非常奇缺了,姐姐说在机场一定要4小时换一次,我现有的4个肯定不够。
下午两点起来,就开始准备动身了。爸爸这时走过来,手里拿了一个红包,说是给两个孙女的。之前妈妈已经代表爸爸给了她们红包,爸爸现在又要给一次,我假装收下,过后又悄悄地还给了妈妈。
三点多一点,F带着我上路了。
一路畅通无阻,市区里车辆很少。在少数几个路口,可以看见有交警带着口罩执勤,不过我们的车一路畅通。35分钟我们就到了武汉天河机场的收费站。
这里已经有10来部车停在这里,都是澳洲撤侨的。执勤的人员要我们等待,也没说什么时候放行。从收费站到机场大概只有4-5公里的路程了。
F说把车开到外围去,车少一些。我们就将车停在了收费站的右后方。
车里有点闷,我说开点窗吧。F将车启动放下车窗又将车熄火。
又过了一会,我们都觉得有些凉意,说还是将车窗关起。F又开始启动车子,结果突然发现车子无法启动了!
F一检查,发现原来车灯始终开着,电池的电一下子漏光了!由于封城,私家车也不能开,F的车已经有12天没开过了,而这次来机场很快,只开了35分钟,电池的电还没有完全充好。我俩一下子头大了,马上打注册的公路救援电话,回答是现在封城,早就已经没有什么Road Service了,工作人员都回家隔离去了。
现在必须有一根电瓶线,利用别的车来带动一下才能重新启动我们的车。
F和我一步一步车地去问周围的车,都说没有电瓶线。问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和交警,以及旁边的加油站,都说没有电瓶线。
我们选入了绝望之中。我自己去机场倒不是什么问题,4-5公里走过去很快。但F会卡在公路上回不了家了(35公里的距离)。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我们拦住每一辆新到达的车,问有没有电瓶线,回答都是没有。在这个疫情肆虐的非常时期,人们都怕你走进他们的车子。
5点过了,我们越来越绝望。最后我说,车子不搞好,我就不走了,我不可能把F一个人丢在公路上。
最后,F只好再次打之前的救援电话,求接线员想想办法救援我们。最后接线员发来一个短信,上面是上海的一个救援公司电话,要我们试试。
我立即打电话回去,对方一听是武汉的求助电话,当即表示他无法帮助。我再三请求,请他帮助联系武汉的任何可能给我们救援的部门。
最后上海对方给了三个武汉的电话,要我试试。我立即按第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一个女生,是平安保险的,听了我的情况,说她试着联系一下吧。
15分钟后,平安女生回电说在机场附近帮我找到一个师傅,愿意过来。不一会,这个师傅来电话了,确定了我们的位置,说20分钟之后到。
我们的情绪像过山车,一下子从绝望又到兴奋不已。
很快救援师傅赶到了,把我们的车子启动,而这时已经5:40了,收费站早已放行。
我总算在6:00之前赶到了武汉天河机场。F也一路顺利回家了。
这真是大大地虚惊了一场。
然而,到了机场之后,漫长的回澳之旅才刚刚开始。
2020年2月3日星期一(农历初九)
全国确诊病例 17341,死亡361人。
2号晚上6:00 前我进入武汉天河机场之后,就是排队,等着澳方人员在确认身份,然后要求再签署一份免职协议,以及一份简单的健康表格。
这时机场的人还不是太多,我以为今晚就澳洲一个国家撤侨,觉得会比较简单。
我找到一个较空的椅子上坐下,一边给iPhone充电一边玩微信。我粗略地查看了一下,澳洲这边大概200多人,带孩子的占了一大半,像我这样一个人的不是很多。
按澳方的指示,我们在6:00-9:00 check in, 飞机3日凌晨2:30起飞。等待的时间很长,带了一些小食品和两瓶水。9:00 过后,却没任何动静。渐渐地,机场的人越来越多了,隔壁几个柜台都排满了人。
一直等到11:00,我们被通知可以排队领取登机牌,这是一个只有航班号而没有座位没有姓名的登机牌。我们再凭登机牌去托运行李。把这些都办完之后,已经12:00了。这时机场大厅里已经聚集了至少500甚至更多的人。接下来就是排队出关了。
已经很明显,今晚有不止澳洲一国在撤侨。我看到有很多中东人也在排队出关。后来机场公安说今晚有4个国家撤侨。
人群十分拥挤,进入出关口的柜台上只有一个穿著全套保护服的中国官员在检查撤侨人员的证件,一次放行一个。而排队的人有好几百。
我们从12:00开始排队,一直到凌晨3:30我仍然没有进入出关口,而我们的航班预计是在2:30起飞。
我问站在一旁的澳洲官员怎么办,他说Its out of our control, but we get everyone on board no matter how long it takes.
队伍如蜗牛般地向前一寸一寸地移动,小孩子纷纷睡着了,有些更是哭闹起来,这样的煎熬对大人也是难受至极。
飞机上不算拥挤,每一排都没有坐满。这次澳航(QANTAS) QF6032航班上的所有空乘人员和专业医务人员都是自愿者。他们服务也很好。每人的座位上都有一包用品,水,5个一次性医用口罩,垃圾袋,笔和入境卡等。
我在飞机起飞的头两个小时睡了一觉,睡的很熟。之后就没有怎么睡了。飞机上空乘人员基本上还是和乘客在一起,服务正常。中间有医务人员给每个人量体温。我是36.6度,边上的一个小年轻35.8度。
中间空乘还有给大家送水和巧克力。
在飞机到达的前两小时,竟然还有一个正餐服务。大部分乘客估计饿了,顾不得敞开吃会增加传染病毒的几率,都纷纷取下口罩,吃了起来。我在整个飞行中,没有吃任何东西,仅喝了小半瓶水,不想增加感染的风险。
我观察到我身边的小年轻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大约三分钟,再赶紧带上口罩。
飞机于3号下午4:07降落位于西澳Exmouth的军事基地机场。
机长说到:”We are glad to take you back to Australia – Welcome home.”
抵达圣诞岛
2月3日夜晚-2月4日清晨
3号下午4:00多飞机到达西澳大利亚的Exmouth 机场之后,我们被分批带下飞机,用大巴把我们运到一个类似军营的平房建筑物里。
这是一个有三个房间的简单建筑物,中间当作食堂,摆了很多桌子和椅子,后面是厨师做饭的大厨房,边上两间房分别用作休息室,放了军用行军床。建筑物外的一侧是一排活动厕所。
进入食堂之前,门口有专门的卫生员负责给大家洗手消毒,后来我知道每次出去(比如上厕所)回来都必须洗手消毒。
当我进入到食堂里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吃饭了,大家坐到很近,且面对面,吃饭也都有把口罩取下,其实非常不安全,特别是小孩们,取下口罩就不愿再戴上,还到处跑。
我从厨师那领取了一盘晚餐,是米饭,咖喱牛肉和青菜。我找了一个对面没人的座位坐下,很快吃完饭,赶紧又带上口罩 。
接下来我看到了房间旁边的桌子上袋装的茶和咖啡 ️,眼睛一亮,赶紧过去冲了一杯。自从武汉封城后的第三天(1月26日)之后,我就没有喝过咖啡了,我一连喝了两杯,才找回了从前的喝咖啡的满足感。
晚饭之后,管理人员开始叫名字,叫到名字的就继续下一步的旅行,乘军用转机飞往圣诞岛,就是我们这次撤侨行动的最后目的地。
经过几轮叫名单,我和其他100把号人留了下来。负责官员说只有两家转机,需要等第一批的两架飞机飞回来再将我们这些剩下的人送到圣诞岛,大概只能是明天清早了。
这时已经是晚上10:00了。几个工作人员拿来了不少毯子,让大家在边上的两个房间躺下休息。我看到房间里拥挤不堪,大家并排躺在行军床上,完全没有距离感,很不安全。我决定就在食堂的座位上将就一晚上,至少会比飞机上的8小时舒服吧。
我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连上了Wi-Fi,开始和家人朋友微信聊天,报平安。
到了午夜12:00时,一个官员走过来和我说,我们凌晨2:30点半和4:00将各有一班飞机,把我们最后这批分两拨送往圣诞岛。
夜里1:15,管理员叫醒大家,说2:30有一架飞机起飞,现在可以先吃些东西。马上,食堂一边放食物的地方,挤满了人。
我观察到,一到吃,我们华人,尤其是一些大妈们,是一点不怕传染的。我特别佩服一些大妈的胃口,吃饭没商量,只怕少吃一口!先前吃晚餐时,就索取大量的食物到桌子上,结果吃不完就浪费不少。
现在半夜1:30,有的大妈竟然可以一口气吞下4片toast面包,还要拿一些其他食物吃。
我不想吃东西,只从冰箱里倒了半杯冷牛奶喝了。
很快,又开始叫名单了。这次有我,接着登上了2:30起飞的第一趟飞机。
在飞机上我很快睡着了,现在实在很困。飞行两小时后,我们顺利到达了圣诞岛机场。接着,我们分别被安排坐进四辆中巴,行驶30分钟,就到了圣诞岛的难民营Detention Centre。
营地外面有一面墙,写着大大的“Welcome to Christmas Island”。
我看了一下表,早上6:15(中国时间)。
至此,我长达40个小时的撤离旅程终于结束了。
圣诞岛羁留中心(Supplied by Professor Yan Zhang)
作者介绍:张焰是西悉尼大学人工智能教授,同时也是一名世界著名的高山摄影师。yanzhangphotography.com。媒体转载图文须经本人许可(如作者要求撤稿,请随时与本公众号取得联系)。
【撤侨日记 ● 二】
作者:不祥;原文刊载于澳洲网
编辑:Jimmy
另外一家人对澳洲媒体反映,隔离区提供给婴儿的儿童床不干净,而且上面的床单看上去没有洗过。
从ABC的照片上可以看到,在隔离设施内,每个房间都配有上下铺,迷你冰箱和空调。浴室则装有带着塑料马桶盖的金属马桶。
但有些家长认为,他们必须和其他的家庭共用浴室和游乐设施,这也意味着感染的风险更高...
(看着像土豆泥跟炸鸡...)
澳洲网记者今天也独家
获得了A女士的圣诞岛隔离者日记(选)
(从武汉到圣诞岛)
PS: 本记录由微信朋友圈节选,盼作者与澳洲网联系,也愿其他在圣诞岛隔离的华人同胞与我们联系,提供更详细的生活现状,墨尔本的华人同胞,非常关注以及关心您的日常生活以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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