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 | 前黑帮少年如今成了我的经理

2020年07月23日 ertland澳洲打工度假




这其实是前晚的听闻,但因为第二天我的班是整个店里最早的5:30AM早餐厨师班,只能早早睡了,没法儿再多听一会儿。


1


如果你翻看过我此前的微博,可能看到过一个大花臂哥的出镜。那是我的经理肖恩。载着我的小飞机降落在小镇机场后,我第一眼看到来接机的肖恩,he looks nothing like what I had expected. 对于即将从这个小镇驱车500公里到达我即将入职的roadhouse,成为他属下员工的前景,我不知该作何预期。



虽然在澳洲新西兰tattoo几乎和染发一样,只算是很寻常的捯饬而已。但纹一朵花一个十字架或者一句箴言,和整条的大花臂/腿所代表的character还是很不同的。


他胳膊和腿上的随着肌肉起伏而变形的骷髅头让我对他的精神世界感到隔着鸿沟又心生好奇。


工作时听他跟其他同事都挺多说笑,一跟我讲话就变得就事论事。我能感到大概是因为对于我,这个目前还在适应、还没完全放松、对他们的笑点还没get的唯一亚洲员工,他好像还没摸清楚该不该、该怎样跟我开玩笑。


他的笑声一出来其实就粉碎了他文身塑造的冷酷gangster形象,我能想到最准确的形容是“憨”。好像笑劲儿一上来,他就完全被其俘获,任由它支配自己的面部肌肉,发出一系列不加控制的咯咯笑声。


之前也多有写到过肖恩跟柯妮,一旦get over他们外表带来的第一印象,就会发现其实是很暖的上司,总是在员工表现出哪怕只是微笑的情绪异样时就找他们聊,确保一切都好。不断告诉我,生活或者工作上有任何问题不要憋着,一定要第一时间找他们谈。


2


和肖恩在工作时基本没有small talk, 所以前天晚上在bar跟其他员工包括经理二人一起坐着烤火,几乎是我第一次听他讲和工作无关的事。我们最近是淡季,常常bar唯一的客人就是我们自己的staff,温暖舒适地小坐着闲聊。


肖恩是奥克兰人。据我所知至少有3个staff是奥克兰人,最初听他们这么说时,我以为他们指的是奥克兰附近的小城镇,觉得外人也不会知道那小地方,所以回答奥克兰省事。就跟外国人问我来自中国哪里,我说北京附近一样。—— 因为他们看起来和我记忆里的奥克兰的样子没有什么交集。虽然不算国际大都市,奥克兰至少也是纽国最大城市,而这几位同事看起来并没有大城市养成的那种“见识”。


然而接着听他们说下去却发现他们却真的是土生土长在奥克兰市,市区本身。听着听着,我开始发现就像所有城市一样,奥克兰也充斥着高低悬殊的阶层,当年我在繁华cbd街道上看到的最visible的光鲜都市人只是一小部分,在相对贫穷的奥克兰西区(Westside)和南区(Southside),充斥着invisible to tourist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


“Westside和Southside势不两立,如果两派人在街上遇到,不需要任何理由,只凭你是westside我是southside,就要干一仗”。赤手空拳就这样打起来。肖恩讲那些事的时候动作、手势活脱脱一个帮派少年“Yo! Sup!”,看你不爽就打,就像在hip-hop舞台上看到的swag样儿。只是那不是舞台,对肖恩来说那就是他和身边人平日里讲话举止的方式。攻击性和暴力也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拳拳到肉。That's how they live. Westside和Southside的少年,甚至把这两个词纹在自己身上。


3


肖恩说自己家房子隔壁就是一个黑帮的聚会场所,从小长大的街坊四邻就是这些帮派成员。“我小时候上下学都有他们陪送我,没人敢欺负我”。


“我小学最好的哥们Alec,忽然有一天失踪了,我那年差不多十岁。我去敲他家的门,他的邻居远远地冲我喊:肖恩别在这儿待,快走吧!Alec is gone, he's gone! Go home 肖恩, just go home! ” Alec人间蒸发后五六年,又忽然出现在肖恩的生活里。原来当年Alec 的父亲因为枪杀多人入狱,他们全家的生活就此彻底脱轨。


肖恩讲到这事儿,脸上仍挂着憨憨的笑“Man that's just CRAZY! My best mate's old man shot all those people and he just disappeared from my life!” 对于整件事,他似乎只是觉得特别insane,就像烈酒一样特别有劲儿, entertaining. 甚至他用了“funny”这个词(尽管说出来之后又收回)。


从他当下的言语,我似乎能想见在他生长的环境里,empathy, sympathy 这种情感几乎是不存在的。那是非常纯粹生硬的弱肉强食,逻辑是简单的,同时又是野蛮的。似乎更接近于野生动物的状态,这故事我听了未免陷入了一些沉默,而肖恩,甚至也许故事主人公Alec本人,可能完全没有那种无用的多愁善感,文明温室里养大的娇柔灵魂的情感。


身体和心理都“皮糙肉厚”,whatever s*** life throws at them, they just take it. Curse, shake it off and walk off.



4


肖恩喝了点儿小酒,回忆起自个儿十几岁那几年光辉岁月,“我免费看了奥克兰所有最大的演唱会,I mean ALL of them, 可能唯一漏掉的就是Nirvana。You know how I did it? 我翻围栏跳进去,man I was FAST!” 刚开始只有他和最好的哥们儿俩人,后来越玩儿越顺,拉了一大帮人,他充当人梯“快!快快!踩我肩膀跳过去!!” 所有人都一个一个跳过去之后,保安已经跑过来马上就要抓到他,他飞身一跃,落在围栏另一边。转过身来对着保安竖起两根中指,咧着嘴大笑,随即跟一众弟兄消失在人海。


如今四十多岁的他,讲起当年勇还充满自豪。


5


从“花臂黑帮少年和如今的经理 ”这两个端点,似乎可以生发出十分戏剧化的故事和人格——迷途知返的少年,或者如今谦和表面下掩藏的狂怒反叛……


但经过越久的了解,细节拼凑出的故事就越像生活而非戏剧。发现,人的不同时期、不同面原本就没有那么冲突不可共存,何必树立很多的高墙、创造戏剧冲突、跌宕起伏的情节线唬人。当故事从毫不觉得自己经历有何特别的第一人称嘴里讲出来,让我在“这也太神了 this story is incredible”和“it's just the way it is” 两种态度之间游离,最终落定在后者。


连肖恩自己咯咯咯笑时也吐出一句“How did I end up here instead of in jail? 我怎么没进监狱,还跑到这儿还当上你们的经理的?” 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人生一个又一个小转折小步子的累积下。他早早离开了奥克兰,努力工作挣钱,在厨师的行当做到不低的层级,曾经在悉尼最好的餐厅之一做主厨。之后遇到柯妮大概也是让他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


他似乎至今也并不觉得那些凶杀犯罪本质上有什么错误,所以显然不是什么三观之正让他避免了走上他童年伙伴入狱的道路。但他就碰巧过上了用工作换取所得的生活,并且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于是,就这样继续了。



I'm sorry this story didn't end up as an inspirational self-help story. But a lot of the times stories in life just don't happen in a clear straight line where you can pinpoint why somebody ended up where he/she is now. 但这正是我喜欢听真实的“人”的故事的原因。


听这些第一手的故事,没有人为修剪和营造,或许才是认识世界和人的最不失真的方式吧。


#RoadhouseLife#  DAY 29


Aug 2, 2018



肖恩和柯妮

在 pitch dark 的地下洞穴探险


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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