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经常不按照我们的预想去走,有时甚至会突然改变方向。自己最近的遭遇,再次印证了这句话:在布里斯班没找到摄影方面的工作,不得不改变原计划,决定先去农场工作,毕竟先生存下来要紧。但这个小小的决定,让我得到很多意外的收获。
对于习惯在城市工作的我们,去农场上班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已做好了各种准备,但在成为“农民”之后,才发现要“扮演”好这一角色是多么难。首先,像美式电影里那种农场工作的悠闲惬意,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其次,现实总是比理想中的更残酷。
在农场,我们主要工作是摘蓝莓,每天过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全天都在户外上班,需要面对反复无常天气,时而会被烈日暴晒,时而又会栉风沐雨。临近夏日,经常会被蚊虫叮咬;燥热的天气,再加上聒噪不休的蝉鸣声,有时真的让人想逃离这一切。
这是一份计件工作,因此大家都会尽力去采摘更多的果子,就算很累也不愿停下来,因为不采摘,就没有钱赚。
每次干完农活,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满身尘土;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些精致的生活,似乎与我们毫不相关,日常的生活只会变得越来越糙。
有时候,看着被树枝划伤的手背,会试问自己,是否真的值得去干这份工作?
得到的答案是:值得。
在这里上班,远离城市,没有了拥挤的人潮;远离被电子产品裹挟的世界,我们回到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沟通方式:工作中,稍远距离的沟通,不是去发微信,而是扯起嗓子呐喊。
每天都和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工作,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有时候,当某个人的音箱里放着大家都熟悉的歌,田野就变成一个露天的KTV,好多人会放开嗓子跟着唱起来,这里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
因为这只是份体力活,所以大家一边忙手上的活,一边会聊着各种话题,分享各自的故事,讲述自己国家的历史文化。时常会相互问那些网络上关于他们的国家的新闻是否为真,以此来更加真实地去了解一个国家的人和事。
比如北欧确实是高福利国家,他们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免费的,但是他们的生活成本也是非常高的;遇到好几个韩国的男生,都表示对本国的服兵役制度感到很绝望;南美人都认为哥伦比亚才是美女最多的国家,而不是委内瑞拉。在亲近了大自然之后,人与人之间关系似乎变得也更加纯朴,少了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一天中大家最开心的时刻是,当听到Supervisor(主管)喊出Knock Off(放工)这个词,大家立即结束手中的活,欢呼尖叫,像刚放学了的孩子一样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听过再多的大道理,都不如自己去亲身经历一次来得实在。我们从小就知道“粒粒皆辛苦”,但直到在农场工作后才体会到“汗滴禾下土”的艰辛。每天在户外工作八九个小时之后,才懂得以前那些工作的环境是多么的舒适。
这份工作对于我的意义,不仅仅是扩大了我人生的坐标系,而且对于日后从事其他工作,又多了一个参照系:假如未来某一天上班不顺心时,只要想想这些当农民的日子,似乎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自从在农场上班之后,每天的生活也是简简单单的。记得刚来时,住在海边的一个青年旅舍,那里有很多一块儿在农场上班的同事。晚饭后我们时常结伴去海边,大家围坐在沙滩上,听着小伙伴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异国的歌谣,直到天黑。这些在温柔黄昏下的日子,或许会成为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乡村的夜晚,格外的安静。当躺在凉椅上,看着漫天繁星时,似乎童年的纸飞机又飞回我手里:小时候,在老家的盛夏夜晚,我们没有烦恼,只要嬉戏打闹,没有焦虑,只有欢声笑语。记忆里,草丛中的虫鸣声,空中飞舞的萤火虫,水池旁夜来香的芬芳,还有从山谷里吹来的微风,似乎都触手可及。在长大之后,时间总是推着我们匆匆向前,或许现在可以按下暂停键,休息片刻,去感受这转瞬即逝的美好、和这如同孩子般的单纯快乐。
在这里,自己也会时不时地彷徨无措,也会担心在未来的某个路口再次迷失,但如今,慢慢学会了拥抱不确定性,因为生命里有太多的未知,无法预见,或许当下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像那些曾经在无数个岔路口做下的决定,如今变成了最美丽的意外。
长按二维码识别并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