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航杂谈】为什么华人永远和白人没法真正的融合到一起?听听这个考试全A的中国留学生受欺辱的故事, 你就明白了。

2017年08月03日 领航雪梨站



领航导读

这是一篇去美国做交换生的中国高中女孩 Cici 的自述。在她的故事里,短短一年不到的经历竟颇有点惊心动魄的意味。虽然文章描述的只是个个例,但是还是能够从另一方面看出多种不同文化发生冲突时的缩影!


下面,我们一起来分享一下这位在美国做交换生的中国女孩 Cici 的故事吧!


▼▼▼



01

错觉


我叫 Cici, 来自中国南方小城市。


从小时起,我就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子,学习成绩一直是学校里面拔尖的,而且我还自学了法语,小提琴和钢琴。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的父母从来没有对我提过任何的要求,他们只是一直在鼓励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17岁时,学校这边有一个和美国的高中交换生的机会,我很有想去见识一下国外的世界。


虽然父母都很舍不得,但是也遵从我的意愿,默默的伴我装好了行李。


到了美国,由于还未成年,我必须要寄宿在当地人家庭里面,支付房租,同时那个家庭的家长要作为我的监护人,学校有事情都会和这个监护人联系。



中介把我安排在芝加哥旁边小镇上一户美国当地家里,主人叫 Regina,单亲妈妈。


她在当地小学教文学和音乐,并领养了一个十二岁的中国小女孩,Anna——


既有在伊利诺伊夏天充足的太阳下晒的皮肤黝黑﹐又有十几岁小女孩典型的干瘦。



一踏进家门,我看到井井有条的家,对 Regina 感到相当的敬佩。


我觉得一个单身女人可以做到领养一个小孩,并志愿接受一个中国交换生一年是件高尚的事。


觉得过往在电视上看到的关于美国人的描述是没有错的——


他们虽然胖了点,但都有着较高的道德水准。



开学前的两周后相处得非常愉快,她们对我相当的客气,也相当尊重我的想法。


和 Anna 一起,时常去湖里游泳﹐全家一起玩拼字游戏,邀请附近的邻居开派对,我弹琴,Anna 唱歌。


中介打来电话询问,我们都给了对方最佳的评价。


爸妈听到了也很开心,为我在美国住在这么好的一户人家高兴。



开学一周后,才发现别人说美国高中生轻松云云的话是骗人的。


六门课中选了四门的 AP 课程(统计﹑物理﹑化学﹑世界历史),外加一门试探性的旁听课,天文。


为了多一点学分,早上加了零小时课程,就是在正常上课前比别人早到一个多小时多上一门课,为此校车每天六点整停在家门口。


加上要准备 SAT 和 ACT,每天下午三点放学后跑完社团回到家五点多﹐就必须马不停蹄地在书桌前一项接一项地做。


AP 作业写完写 Mathlete (相当于奥数的东西),然后开始背SAT单词做模考,模考完开始练 ACTScience 的速度,再之后为了竞选社长,还可能要赶一两个社团的企划什么。


忙完往往已经深夜一两点,拉开被子一合眼就睡着,早晨五点起床洗个澡赶紧去赶校车。


忙是忙,却也觉得充实,毕竟有种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的奋斗感,却忽视了一件越来越明显的事﹐ Regina 和 Anna 似乎越来越不高兴。


于是有一天,辅导员打电话来同我说,你的寄宿家庭认为,你太专注于学习,分给她们的时间太少,她们觉得伤心。




我想了一会,觉得是有道理的。于是答应会处理。


之后便同 Regina 交流道歉。


她说,没有事,中介之前有跟我说过中国独生子女的通病。


听到她说中国的独生子女,我愣了半秒,觉得这个词过分的刻板。



中介张口闭口也是“你们来自中国的独生子女”,中介自己本身也是华人,她说她以往接触过的中国交流生也很多都是这样,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做家务,也不融入进美国。


我感到委屈,据理力争: 我毕竟也是付着房租的,而且远高于当地的正常房租水平,难道房东还要期望我做所有的家务?


中介表示:这没办法,寄宿家庭对我们的留学生的打分和评语会记录在我们中学的档案里面,会很大的影响将来考取大学。你自己看着办。


还能怎么办?


为了尽量争取 Regina 对我的好感,我不得不承担了所有的家务。


之后的生活就更加辛苦,每天除了之前要坚持的那些学业负担,还要洗碗,洗衣,擦地板,辅导Anna 学业,和她们聊天,讲一下中国的故事。


很有意思的是,Regina 不喜欢听我讲的高铁,微信,无现金社会等新鲜的故事。


她更加喜欢听我讲中国的农村,曾经的贫困,一孩化等这些老掉牙的话题。



02

家务



是的,我天真的以为这就是根本问题所在,只要努力,多和她们沟通,一切就会好的。


一个月后,中介在月底的例行电话中突然跟我说——


Regina 给了 C,这是最差的评分了!


我惊讶地问中介是不是弄错了,也告诉她我有在改呀,有做家务,有和他们共度时间,也有和 Anna 玩。


中介说:


Regina说,一﹑你生活不规律﹐每天很迟睡﹔


二﹑你并没有真的跟达到交流的目的﹐她们希望你能多跟她们介绍“更加全面和真实的中国”。


我很为自己委屈﹐忍不住辩解﹕


“天呐﹐我今年高三﹐必须为上大学和高考想﹐作业那么多﹐我有什么办法?


大家都很拼的。


而且我很多次尝试教 Anna 中文﹐她却对自己的文化感到鄙视,天天问我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无耻的作假,又觉得中文无聊,中国的故事没意思,我有什么办法?”


中介冷冷地回说,这里是美国。跟你在中国的时候不一样。


Regina 就说了,你整天就想要进最好的大学,什么 MIT 什么年段第几。


根本就不关心她们的生活。


我恳求中介不要告诉我爸妈这件事,他们知道了会担心。


但中介说她没有办法,这是公司的规定。


于是两天后我妈在中国时间凌晨五点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辩解不清,便跟她说只是误会,我会找 Regina 谈的。



幼稚的我以为自己可以单方面处理好这些,不要让爸妈担心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就去找 Regina 谈心,我们谈了很久,我也很自以为是地以为彼此是真的敞开心扉。


我也告诉了她因为自己很要强所以总想要最好的﹐也可能是中国国情的原因。


她说,她并不想给我C的评价,只是她觉得伤心,因为她感到我到美国只是为了美国的好大学,她们不过是工具。


我理解了 Regina 的心态﹐更认真地想要去颠覆她心目中的中国独生子女的印象。


于是,我包下了家里所有的家务。


每周我都要跪在地上用抹布将一楼一百多平方米的木地板用洗洁精抹一遍,湿布抹一遍,拖把干一遍。


剩下房间的地毯和楼下的地毯吸两遍,房子的三个洗手间彻底清理,包括马桶和浴缸。


甚至连家具也要擦一遍。




Regina 和 Anna 都很开心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看着我忙来忙去。


我最怕的就是Regina要搞聚会。


她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单亲妈妈朋友,经常十几个人来她家里 Party.。


而这时就是我的梦魇。


一旦有Party,一大堆的碗筷就都是我的工作。


洗碗机很小,没法装下那么多,就要手洗,客人看到我一个人刷啊刷就跟 Anna 半开玩笑地说怎么可以这样虐待我。


她只是笑笑说: 中国女人都很喜欢做家务的!



芝加哥很冷,冬天还要扫雪﹐整个院子都是我一个人在扫雪。


看着邻居们都是一家人集体劳动,我觉得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也是冰冷冰冷的。


经历了一切,我最后却发现,无论我如何的努力讨她们开心,她们一家并不感激这些。


对于 Anna,我越容忍她,她越欺负人,而Regina,我一直猜不透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依然对中介说我不好。


最糟糕的一次是整理 Regina 家车库!


我发现她们家之所以井井有条是因为杂物都往车库堆了,我把所有大大小小的东西搬出来,归类清理,没用的扔了,有用的擦干净放整齐,不要的摆到外面卖了。


而 Regina 只是留下一句:你看着办吧。然后就扭着屁股跑到楼上去了。


我从周六早晨六点一直忙到下午四点,终于将车库整理得可以停下 Regina 那辆大众了。


我跟她说收拾好了,把所有的卖掉东西的钱都交给了 Regina, 她很开心地谢了我。


我也很开心。于是下楼休息了。


结果过了一会儿﹐Anna 跑下来﹐说她妈妈找我。


Regina红着眼睛问我,你是不是卖掉了一个长长的,银质的,有两个灯泡的灯?


我回想了下,是有这么回事。



Regina 立刻掉眼泪了,说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呀。


Anna 在一旁面无表情小声加了一句:她死定了。


我就郁闷了,委屈地说你没有交代我呀,你跟我说家具都可以卖的。


Regina 做要晕倒状,我被吓到了,跟她说我马上去找回来。


火速穿上衣服,一路狂奔了几公里,打了很多电话问同学路怎么走,终于找到了印象中买灯的邻居那里,等了半个小时等到。


我说明情况,道歉再三,花了三倍的价格——当然是我自己的钱——把灯赎了回来。


意料之中中介来电话了,劈头盖脸骂我为什么做这样的事,事后也不懂得赔礼道歉。


中介叽里呱啦了一个小时,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我靠在床上,沉默了半小时,直到Anna叫我上去洗碗。



我以为这就是最无厘头的委屈了﹐却没想到还有更多事等在后头。



03

意外



逐渐的,我开始发现,12岁的 Anna 也开始对我越来越无理了。


她开始明白了一件事:我为了少惹麻烦愿意去做别人委派的事﹐


于是,学着她妈妈, Anna 也开始了她奇怪的欺负人方式。


莫名其妙我会发现叠好的衣服总是掉到地上﹐毛巾摊开搭在马桶边缘﹐还有她时常诡异的探头来看我做些什么。


我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说,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再次气结,但没办法,难道要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打架不成?


只好不管它。



后来我去向 Regina 反映情况,结果 Anna 很生气地冲下楼大喊,滚出我的房子!


大声到了邻居都听到了,第二天很关切又八卦地来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Anna 喊的话我没怎么生气,说真的是伤心比较多。


无论如何一起住了几个月了,教了你那么多的数学题,跟你说了那么久的话,你用的每一件东西、踩的每一寸地板、吃的每一只碗、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擦的我洗的,但我还是这么让你讨厌?


伤心了一小会,又被学业淹没了。


三个月考了一次 SAT,两次 SAT2,两次 ACT,也就没时间伤心了。



12月31日下午,Anna 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玩,拿个小木板从小雪山上两个人一起滑下来的游戏,我受宠若惊地答应了。


我们轮流坐在木板上,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背后轻轻一推,就像滑雪板一样,从小雪山上滑下去。


玩了十分钟,轮到我坐在小木板上,突然 Anna 在后面非常用力的推了我一下!


我整个身体就脱离了小板滚了下去,哗啦啦侧滚到了侧面的栏杆,腿一下子勾在了栏杆的间隙里。


我的人仍旧要往前飞,咯吱一声我就感到脚踝一热,脚就像衣服袖子一样往下掉了一截,方向不对地下垂了。


停下来后我恍惚了几秒爬起来,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巨痛。



Regina 把我送去医院。


但因为之前没有生病,医保程序不熟,医生让 Regina 先记自己的医保,她不愿意,执意要等中介的电话 -- 那天是  12月31日, New Year‘s Eve,鬼知道那个中介会不会接电话!


我痛得要死要活,医生看不下去,说你先跟我来吧。


后来医生看了看说,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好,我长吁了口气。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 Regina,老护士传话来说,保险好了,你“妈妈”说,她要回家准备晚上的新年派对﹐迟些时候来看你。


医生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拍拍我的肩,说了声保重,也走了出去。


终于十二点了,Regina 还是没有来﹐我知道她们不会来了。


对啊﹐她们凭什么要记得1月1是我的生日﹐我在期待什么……


十七岁生日,我吃着冰淇凌,满脸泪痕地自己一个人﹐坐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就这样过了。



04

折磨



那之后我对 Regina 和 Anna 彻底死心了﹐不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甚至很开心拄着拐杖就不用跪下来擦地板了。


我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她们出去吃饭不会告诉我﹐出去玩也不吭一声就走了﹐去朋友家过夜电话也不打。


Regina 向中介说她非常无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中介以每三天一次的效率跟我打电话﹐而我也免疫到了一边开着免提哼哼哈哈一边做作业的地步。


大学的面试接踵而来。


手撑拐杖我跑了无数趟芝加哥﹐每次都是从家跛着走半小时到车站﹐坐火车到城里﹐为了省钱不坐贵死人的出租车。


最后一次面试是MHC面试。MHC面试官很可爱﹐彼此也很有共同语言﹐我们不知不觉聊了三个多小时。


发现快赶不上车了﹐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我飞奔上了火车。


后来一个小时后,我才发现匆忙之间上错了方向﹐已经一路向北到另一个州了。


赶紧在下一站跳下了车﹐一月寒风交加﹐温度已是零下﹐而为了面试﹐我臭美地没穿几件衣服。


一转身﹐温暖的候车室还开着温暖的灯门却锁得紧紧的。


再看时刻表﹐最后一班回芝加哥的火车十分钟前刚走。


犹豫地拿起电话打给 Regina﹐Anna 接到电话。我清楚地听到了电话那头她们的对话:


Anna:Cici找你。

Regina:她想干嘛﹖

Anna:她在印度。

Regina:什么﹖﹗她在印度干嘛﹖

Anna:她坐错火车了。

Regina: (沉默了5秒)然后呢﹖她想让我做什么﹖

Anna:(对我说)我们怎么帮你呢﹖

Me:我不知道……

Regina:(咆哮)告诉她﹕我们无能为力﹗

Anna:(对我说)我们无能为力。


没有伤心﹐我挂断电话


绝望了三秒我意识到再绝望真的会被冻死在这里﹐撑着拐杖来回踱步取暖想着要怎么办。再跛着回去看时刻表﹐离这里最近的另一个车站半小时后还有一班回去的火车。


我打电话叫了 Taxi﹐差不多被冻成冰棍的时候﹐Taxi 终于来了。


我催司机快点开车﹐司机似乎知道如果我不赶上火车唯一的选择就是付几百美金一路打回奥兰多﹐悠哉游哉慢慢地晃到了另一个车站。车站月台空空荡荡﹐像极了没有火车的样子。


我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恳求火车还没有走﹐


那个出租车没有走,就停在离我不到50米远的地方……我想那个司机一定在和我做着完全反方向的祈祷!



五十秒后﹐不知道是拜的哪个神灵验了﹐呼啦呼啦来了一辆火车﹐我看着芝加哥南那几个红光字﹐几乎跳了起来﹐忘了自己少了一条腿﹐结果差点摔倒。


一路坐回芝加哥再转火车回奥兰多﹐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我下了车拄拐杖慢慢走出了车站﹐越走光线越昏暗﹐四周都是芦苇﹐地上是雪﹐天寒地冻。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机械。


就是当你的全身没有任何的知觉。连思维都被冻住。只剩下惯性不停地重复着走路的动作。甚至连恐惧都不会了。


黑暗中摸索了半个多小时﹐到了被称作家的建筑物前。门锁了。我摁门铃。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第九下。


Anna 开了门﹐裹着浴衣﹐隔着最外层的玻璃门盯了我不知道有多久。


我张开嘴想说开门﹐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她像是在确认门外的人是不是我一样﹐就那样盯着我﹐不开门。


隔了许久﹐门打开﹐一股暖流。我和 Regina 都没有说话。


我走到浴室里﹐打开热水﹐温暖的水在身上已经没有温度。就像这栋房子﹐温暖的模样﹐充足的暖气﹐对于我来说却已经没有了温度。



05

了结



之后,没有意外的, 我发烧了。


后续的感冒又持续了几周﹐我问 Regina 可不可以帮我请假﹐请了一天后再过一周我又开始烧时﹐她就不愿意了。我没办法就继续去上课。在课堂上睡着﹐老师过来发现我烫得厉害﹐让我去医务室。



医务室说我的感冒很严重,要把我遣送回家﹐Regina 却说她要上班不能来接。我想起有次她忘了带午饭立刻从学校跑回家拿就觉得好笑。


那周六要考最后一次 SAT——


这是大学前前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当然,按照法律,寄宿留学生所有的学校活动包括各项考试,都要和寄宿家长通报的。


当天晚上,Anna 跑过来对我说,周六是 Regina 生日﹐她想办个惊喜派对。我说好﹐有什么我能做的。她开始列这个要买那个要煮﹐邀请函要怎样怎样﹐家里要布置成怎样怎样。


我一一答应了﹐却突然想起来周六要SAT,说恐怕没法帮你很多。


Anna不悦﹐说随便﹐但是你不能跟Regina说﹐说了她又要和中介打电话抱怨。


她会在生日 Party 后亲自告诉 Regina 并解释的。


我说﹐那好吧﹐心想﹐反正她又不关心我去哪。


周六, SAT 考完试,我下午两点才回来﹐发现Anna什么都没做竟然在玩电脑。


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来布置。煮这煮那﹐打扫家里﹐直到六点客人来齐。满屋子人黑黑的﹐Regina出现﹐灯亮﹐Surprise!看到Regina高兴的表情。


Regina 去拥抱 Anna﹐问她﹐这都是你做的? Anna 说  Of Course, 还看了我一眼。


Regina 开心地亲她﹐大家开心地看着这对幸福的母女两。


我累得坐下﹐心想﹐自己并没有白吃白住你们家﹐再怎么样我都仁至义尽了。却没想到这是我在他们家过的最后一个周末。


下一个周末﹐Regina 接到大学委员会的信﹐关于我上周六的考试。


她大怒﹐说我怎么可以对她撒谎﹐而且是在她生日那天﹐在她的惊喜派队上!我沉默﹐盯着 Anna﹐Anna 却扭转了头。


我开始解释﹐没一会儿她挥了挥手﹐不愿再听﹐去给中介打电话了。很快中介打来电话﹐叽里呱啦说了很多﹐我一句没有听进去。


第二天早晨﹐Regina 问我﹐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沉默﹐想了想﹐还是那句说了无数遍的话﹐我很抱歉。


然后﹐Regina 面无表情地说﹐请在十一点之前打包好所有东西离开我家。我不知道怎么翻译比较好﹐原话是﹐get out of myhouse。


打包呀打包﹐已经十几小时没有饭吃的我竟然一点不累也不伤心﹐甚至暗暗地高兴﹐终于要离开了!


拖出两个旅行箱﹐塞满了东西﹐等着辅导员来接我﹐坐在箱子间﹐我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一回想﹐自己来到这半年﹐也就生日那天哭过一次。觉得自己真坚强。



06

醒悟



要走了﹐当着辅导员的面﹐Regina 示意我坐过去跟她说话。


终于揭开了我一直不明白的为什么受了这么多委屈的原因。


Regina说﹕Cici 你是个这么优秀的孩子﹐我知道你什么都要强﹐为了好的大学你什么都不顾。你爸妈把你送到我家来不是为了交流的﹐是为了上美国的好大学﹐我真的很受伤。



我本以为接收你﹐可以让你看到美国的不一样——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国家。


可是你来到这里﹐却觉得没什么可以惊奇的﹐你说那个中国也有﹐这个中国也有﹐如果中国那么好﹐你来这里做什么﹖


Regina 说到这里我惊讶地意识到﹕Regina 不喜欢我的原因不在于我做错了什么﹐而是我没有给到她足够的认知感!


她自愿接受我﹐其实是一种美国人特有的心理:想着自己从第三世界拯救了一个小孩﹐把她带到美国﹐给她看美国的好﹐满足了一种救世主的心态。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选择从中国领养一个小女孩  Anna 的真正原因。


而可悲的是﹐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没表现出一个第三世界国家小孩应有的惊讶感﹐却在各个方面都做得不比美国小孩差。她的救世心没得到满足﹐反而受到了打击。


我不停的和她们分享着我的喜悦:拿了几个 A﹐成了什么 Leader﹐进了什么校队﹐是 TOP 1%﹐SAT 2270﹐大家都喜欢我……


本以为,我在这里的成功会让她高兴,让她亦有成就感,但是在她们眼里,却成为了锋芒毕露,炫耀……


既然得不到她想要的﹐接收我也没有意义﹐终于给了她一个机会﹐将我赶走了。


Regina 让 Anna 过来﹐要她说两句。Anna 却什么都不说地走了﹐两分钟后跑来﹐说 Cici 你真的伤害了我﹐哗啦啦地哭了﹐Regina哭着点头﹐两母女抱在了一起……


看得我一片茫然。



后来才想到﹐客人来的时候总会夸 Cici 漂亮乖巧聪明而不提 Anna。 


又想起 Anna 最喜欢的邻居﹐圣诞贺卡里亲切地称呼我为 Chinese Doll, 而没有给 Anna 写什么。我才意识到﹐自己抢去了 Anna 许多的关注。


Regina 哭哭啼啼地说﹐而你竟然不愿意道歉。


辅导员转过头来瞪我﹐你没有道歉?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辅导员是个白人﹐她继续说﹐你们中国的小孩真是可悲﹐整天只想着自己。这么好的一家人﹐对你多好﹐你真是自私啊。你们这群亚洲独生子女是怎么了﹐只会读书﹐只想着从别人那里拿好处。


再一次﹐我选择沉默﹐盯着地板。


我知道 Regina 还和她说了很多其他东西﹐比如后来才知道的……


Regina 撒谎说我几个月都没有朋友打电话来(因为他们都打到我手机了)﹔


还说我孤僻(孤僻到了学校学生联名挽留我的地步﹖)﹔


还有我偷懒不爱做事(难道所有的脏碗和脏衣服会自己跑到洗碗机和洗衣机里洗干净?)﹔


还有我不尊重她不经常说我爱你(我们对自己的亲身父母都不会这么说﹐非要我对你们虚情假意的说出口﹖)


要走了﹐我最后看了一眼我住的地下室——我一直没对我父母说我住在地下室。



看了一眼这个我蜗居了半年的地方﹐留着我血泪的地方﹐没有半点不舍。


唯一的遗憾是自己的幼稚﹐让自己受到了这么多伤害﹐也让父母操了那么多心。


我妈打电话来说﹐澍儿你回来吧。


听到她那句话我哭了﹐挂着泪痕从伊利诺伊北到了伊利诺伊南。



07

新起点



可我还是坚持留在美国。


在伊利诺伊南我寄住在一个新的辅导员家﹐等她帮我安排下一个家庭﹐好让我回到原来的学校。


却听说 Regina 去我的学校闹事。走访了我所有的老师﹐诉说了我们的故事﹐至于她说了什么﹐我就不愿去猜也不知道了。学校没理她﹐她就以自己的老师职位来施压﹐制造舆论。


我想她是真的要把我赶出那个社区﹐或许怕我讲她的坏话吧?


学校的同学觉得很可惜﹐不愿我走﹐可是我想自己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也少一分尴尬。新的辅导员一家人很喜欢我﹐我就接受了他们的邀请﹐住了下来。


转学手续的两周我在家想了很多事。


一时间竟然有这样的错觉﹕Regina﹐Anna 和我﹐其实都是受害者。


在那之后我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收起自己的棱角。Regina 说我的离开毁了她的名声。我的辅导员听到后摇头说﹐你看﹐这是什么人啊﹐明明是她把你赶走的。


我笑了笑。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没有错﹐说的话﹐辩解的事﹐别人就会听﹐我也问心无愧﹐但其实不是的。


这个讨厌的社会﹐如果去和偏见做抗争﹐最后会完败。就像曾经﹐自己急红了脸去和中介争论﹐自己多么的委屈﹐多么的没有错﹐却没有人相信一样。


他们是真的不相信吗?才不是﹐每个人都习惯站在对他们有利的一边。


至于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用争论﹐时间久了明眼人自然会看清。


那些看不清的﹐也不值得你去操心他们理解不理解你。


十七岁的我﹐依然带着天真﹐总结了这些话。



-END-




以上内容来自网络

由领航悉尼编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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