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发 自
/ Auckland 奥克兰 /
这不是采访。
这是一个男人的酒后真言。
这个男人就算不是很成功,至少也是别人眼里羡慕的富二代:大学期间已经拥有了奥克兰超过百万纽币的住房,没有贷款;大学毕业一年后,拿到新西兰绿卡;大学毕业两年后,正式成为奥克兰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
如果不是这次酒后倾诉,我一直认为他的生活里充满阳光呢。
这个男人给自己选择的英文名字,叫乔。
放 养 的 孩 子
乔十六岁就出来留学了。
在这之前,有七八年的时间,乔基本上是跟着奶奶生活。父母都在忙着做生意,难得见一面。匆匆忙忙地见面了,三句话不离金钱,缺钱吗?钱够吗?
一开始的时候,是父亲在做生意,母亲只是帮忙。那个时候,还能时不时地见到两个人一块出入。偶尔父亲会发脾气,母亲一贯退让息事。
再后来,公司越来越大,吵架声也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公司分了家。
母亲不再甘于忍受屈尊于父亲指挥之下的日子,独立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两人一起活动的身影。从此以后,乔的零花钱从一份变成了两份。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其实,有了钱,孩子也会变坏。
那时候,乔既有钱,又没人管——奶奶怎么可能管得了乔呢!没人管通常就不会喜欢学习,钱不受限通常就会成为“带头大哥”。这些没一样会被父母看惯,于是吵架从父母对吵变成了分头跟乔吵。
吵到高一结束的时候,终于触动了父亲的底限。不由分说,一意孤行地把乔送来了新西兰。在这件事上,父母两个人难得地默契了一回。
乔反对。不过,反对当然无效。
叛 逆 的 孩 子
刚到新西兰的乔,茫然,无知,愤懑,而又叛逆。
十六岁本来就是叛逆的年纪,乔又是在叛逆最容易滋生的家庭环境中度过了小学和初中,怎么可能好好度青春呢。
那时候,看什么都想破坏,简直恨不得爆发世界大战,把一切都毁掉。
可是毕竟人在屋檐下,另外寄宿家庭也没惹他,吃哈拉撒全管得不错,不能拿人家开刀啊。无处发泄之下,只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发狠,拒绝与外界接触,可怜的几个英文单词也没法跟外界多接触。
同时,乔也固执地拒绝与父母接触。
对于主使把乔送出国来的父亲,他是既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对于没有阻止送乔出国的母亲,电话也是不接的,不过偶尔会寥寥数语地回几条消息。大多也不是即时回复,而是故意在收到消息后的一段时间以后。
主动给他们打电话,是几乎没有过的事情。
时间久了,父亲也放弃了主动找他的尝试。乔对家,就剩下了与母亲那若有如无的寥寥数语,还有每个月自动增加的账户存款。而家对乔,也不过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从寄宿家庭以及学校反馈给他们的监控情况。
时间久了,乔发现新西兰是一个比较闷的国家。无聊之余,开始学习。这个大概是父母希望看到的。以和乔关系的紧张为代价,终于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首先学的,当然是学英语。
无 知 的 孩 子
高中一晃而过。
进入大学,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搬出寄宿家庭。天天被监控的生活,早就让乔觉得厌倦透顶。
依然没能跳出父亲的算计。他仿佛知道乔进入大学一定会搬出去独居,于是提前就在奥克兰买好了房子。多年以后乔才知道,房子直接登记在自己名下。
房子并没能改变乔和父母之间紧张的关系,不过表面上缓和了一些,不再争吵。
大学期间发生的几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乔以后的生活。
第一件事情,父亲注册公司。
大一的时候,父亲在奥克兰注册了公司。乔猜测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他毕业以后申请新西兰绿卡,虽然他不愿意当面跟爸爸确认,爸爸也始终没直接说过。但因为爸爸不懂英语,不可能像在国内一样施展他的商业才能。
有了奥克兰公司,父亲也有了定期来奥克兰的理由,他们见面的机会多了一些。可是多年的紧张关系造成了一时难以弥合的裂痕,每次见面都不会有太多沟通。也许父亲是愿意的,奈何乔总是隐隐拒绝。
有几次父亲也说,放假的时候回家看看。乔表面上敷衍了事,过后依然我行我素,不做回国打算。
“不是不管我的感受把我送出来吗?我就偏不回去。”乔隐隐有一种快感。
接二连三的事情是,传来父亲生病的消息;乔有了女朋友。
大二的时候,父亲来奥克兰的次数逐渐减少。到大三的时候,不再来了。
母亲发消息说,父亲病了。听到这个消息,乔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自以为是的理解为:这是为了骗自己回国编出来的借口。不过才知天命的年纪嘛,能有什么大病呢。小病小灾的,不值得乔跑回国去。
在这期间,乔认识了女朋友。她比他大三岁,他在大三的时候,她在读研究生。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的某一种成熟气质刚好填补了乔内心的空白,他既迷恋她,又有一些依恋她。
依恋一年多接近两年,两人同时毕业了。毕业之际约定,同时回国一趟。没有明说,隐藏的意思是,回国以后看看没什么意外的话,可以领结婚证了。
这是乔进入大学以来的唯一一次回国。
第四件事情,对乔来说,是天塌地陷的。
回到离开多年的家,出现在眼前的情景让乔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乔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人微微发福的身体能变得如此瘦骨伶仃,一张从来就是春风得意的脸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而这种改变,竟然发生在父亲身上。
陪伴在父亲床边的母亲,也失去了往日的坚毅果断,不再是时时欲于父亲一决高下的样子。
乔一直以为早晚肯定会分道扬镳的他们,在厄运来临的时候,还是聚到了一起。
父亲已经说不出话。母亲把父亲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一句话递给乔,上面歪歪扭扭写得是:早知有今天,真不如当初带着你们要饭。父亲所说的“你们”,除了母亲,只有乔了。
他终于回国了,父亲去了。唯一的一点安慰,是临去见到了儿子的女朋友。
因为这意料之外的重大变故,乔是在一年之后才登记结婚的。
轮 回 报 应 ?
“你相信轮回报应吗?”一口喝完杯中酒,乔问我。
“不信。”我试着安慰他,“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两三年了。好好干好你眼前的事情,父亲会原谅你的。”
“以前我也不信。”乔没理会我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现在我相信了。我父亲把我被送出国来的时候,我十六岁。现在我儿子才两岁,可是我不得不把他送回国去了。”
“为什么?”
“父亲去世一年,我在父亲注册公司的担保下,拿到绿卡。然后,登记结婚。婚后一年,儿子出生。婚后两年,在我担保下,他妈妈拿到了绿卡。现在是婚后第三年,孩子他妈在新西兰绿卡的基础上,申请去了澳洲。”
“你准备去澳洲?”我有点不明就里。
“唉——”乔一声叹息,“如果我们家国内的公司还在,也许有可能。可是,如果我们家财力还在,她又怎么可能离开我们父子?她嫁给我无非是因为钱,因为我可以担保她申请新西兰绿卡。现在绿卡有了,钱没了,她去澳洲又得采取嫁给澳洲人的方式,自然是要与过去一刀切了。”
“父亲走后,母亲一夜之间衰老得无力经商了。我们家国内的公司都注销了,我要打理奥克兰公司的事情,根本看不了儿子。”
“这——?”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说?这不是报应是什么?”一滴眼泪落下,杯中溅起了晶莹的啤酒花。
无以为答,只好喝酒。
本文配图来源于电影《山河故人》
时区签约作者 | 莲公子
十余岁长于乡村,二十余岁活于都市
三十余岁学于海外,四十余岁混在新西兰
多谢各位看官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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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 | 再红的玫瑰,也只是我路上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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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个大词,它包括了爱情、亲情、友情以及我们可能还没想到的一些情,而每一段“情”都会让我们学到些什么。留学期间,我们在“恋”这本习题集中改错扶正,我们在学习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好,无论这道题你做得对或错,佐伊愿做你的树洞听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