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20000名梵高,世界油画70%出自他们,大多却迫于生计,默默无名

2017年10月29日 滴答澳洲站



“我想成为一名艺术家,

不是为了吃饭那种。”


“中国梵高”


“我以前画梵高是为了吃饭,

现在也是为了吃饭”

赵小勇这么说着,

眼神陷入迷离。



二十多年前,

一个从邵阳农村出来的愣小伙儿,

一路漂到了深圳,在树脂厂上色,

一天十四个小时,干得精疲力尽。


月末,他拿着六百块的工资,

“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当十六年前,老乡告诉他,

谁谁在一个叫大芬村画画的,

动动手月入三千时,他立刻信了。


他不知道,在中国,

为画画,食不果腹的人,

比拿着六百块工资的工人还多。



而深圳大芬村,

一个占地仅0.4平方公里的小村落,

确实有20000以上的人在画画。



世界油画七成来自中国,

而中国油画八成来自这大芬村。



这里,随意走过的路人,

一挥手就是“莫奈”、“达芬奇”,

许多足以乱真。



放眼中国,

也只有这里,

有着没日没夜,

挥毫落纸的热枕。



但要说这热枕背后全是艺术,也不尽然。


两万多个人,四万多只手无不做着临摹名画的行当,挥毫落纸,没日没夜,热枕背后或许有理想,有艺术,但更多只为吃饭。


赵小勇,就是这为了吃饭的二万分之一。



十六年前,辞了工,

小勇带着年少学下的几天水彩底子,

成为一个叫张正京的画手的徒弟。


学艺难,难似登天,

能忍下环境就已经不易,

二十平不到的平房,

小勇和三个师兄弟挤在一起,

夏夜,常常热的彻夜难眠,

睡与不睡都是汗如雨下,

怎么办?不如练画!



小勇的夜晚和白天,

都在颜料和画之间度过,

夙兴夜寐,两年间,

他一心学画 ,却没赚一毛钱,

生存所用全部都是借来,

画画,成为他孤注一掷的选择。



两年后出师,小勇不名一文,生活全在一支笔上。


但在大芬村,多的就是靠笔吃饭的人;若出了大芬村,多的就是靠笔吃不了饭的人。



留与不留都是死,

这么办?不如留下!


为了赚钱,一连几个月,

小勇游走在各大画廊前,

自己不卖画,却看人家买画卖画。



这样时间久了,

小勇发现,梵高的画卖的真火,

这就是商机。




《向日葵》、《自画像》、《星空》,

小勇把梵高的作品画了个遍,

每一笔都细细端详,慢慢琢磨。


半年后,他已经临摹了上百幅作品,

自以为小有所成,背着画就到处推销,

换来的,不是富贵,不是称赞,

而是无人问津的窘迫。



但天无绝人之路,一个香港画商突然看上了小勇的画,130块,他买了两幅。


这是小勇的第一桶金,比市场价低了一半。


这是他两年多的第一笔收入,少的出乎预期,但他相信,既然能卖出去,就是有价值,有价值,就还能卖出去。



他眼中的价值在一个月后得到印证,之前的香港华商回来找到他说,一个月,我要二十幅。


一个人,三十天,二十幅画不是个小数,就算没日没夜,也很难保证质保量按时交货,但小勇又能么办?


退一步就是失去机遇后的悔恨。画!不眠不休也要画!



每天上午十点到午夜,小勇把自己关在在狭小的画室,别看只动动手,但依然干的大汗淋漓,他索性脱下衣服,光着膀子画。


每当困意袭来,他就停下片刻,为自己点上一支烟,任浓烈的烟气刺激着喉咙、鼻子和眼睛。


这样,他才能撑起疲惫的眼皮,集中精力继续画下去,时间久了,地上积累了厚厚一堆烟盒。



小勇赶上了交货,

并为自己赢得了连续六年的合作机会。



在大芬村,

画的好决定有没有订单,

画的快则决定订单多少。


为了画的快,画手们都舍不得离开画室,十几平米的画室,到处是挂着的画和光着膀子的人,热气潮气蒸腾,像是一个小小的澡堂。



有些把拥挤混乱的画室当家,

饿了,在这儿胡乱吃点儿,

困了,一席草席,席地而卧,

一睁眼,就又拿起画笔。



有些选择分工合作,

你画这部分,我负责那部分,

流水线式运作,

成画的速度大大提升。



有些甚至出现家庭式作坊,

全家老小,一齐上阵。



订单越来越多,

小勇就叫妻子过来帮忙,

做些打底之类的工作。


他也到了能收徒弟的水平,

看着徒弟用心学画的场景,

就像看着当年刚来大芬村的自己。



2006年,

小勇收到了第一笔六位数的订单,

他把订单举得高高的,举过头顶,

仰视、端详,对着阳光,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大芬村,

和小勇一样的,

无疑是幸运的。

大多数却是辛苦多年,

勉强糊口的苦命人。



他们不是画得不像,

有些甚至能以假乱真。

但在画手如云的大芬村,

谁又画的不像呢?



现在,小勇已经有稳定的客源,

还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他不用为生计发愁,

也不用每天起早摸黑地赶画,

但他心中另一种焦虑却日渐强烈了起来。



古人云,衣食足而知礼仪,小勇靠临摹梵高起家,最初不过是为了糊口,但是在创作过程中,自然而然对自己临摹的对象——梵高感起兴趣来。


甚至有一次晚上做梦,都梦见梵高向自己走来,边走边问:“小勇,你画的怎么样了?”



从梵高的画,

再到梵高令人扼腕的生平,

小勇被这个悲剧绘画大家吸引着,

渐渐羞于自己临摹的工作。


“我要去看看梵高的真迹”,

这成了小勇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想法。



2014年秋天,不顾妻子的反对,小勇踏上了去阿姆斯特丹——梵高故乡的朝圣之路。



越往西行,

大芬村画工身份的尴尬暴露的愈加明显,

在梵高博物馆附近的一家纪念品商店,

小勇激动地喊着:“那是我的画!”




但随即,他便陷入了混乱,这是与他长期合作的欧洲客户的店,


他本以为自己的画挂在欧洲的画廊等着人竞相收购,没想到居然是挂在熙熙攘攘的纪念品商店,并且以谈好价格的十倍售出…



小勇的自卑和愧疚愈深了,

他特意等到快闭馆的时候才进去。



头顶的暖光灯一盏一盏,

在馆中投下一排排圆,

给博物馆增添了许多复古的意境。

这时馆里变得寂静下来,

小勇一个人东看西看,

终于走到梵高自画像前。


模仿这么多年,

这是小勇第一次见到真迹,

也是第一次离偶像如此之近,

他感觉梵高的目光正隔着画布,

穿越百年注视着他。



他仔细端详画像上的每一处,

就像在认真回答谁的聆讯,

“不一样!不一样!

和我画的不一样!”



天色暗了下来,小勇出了馆,

他刚刚接受了大师灵魂的洗礼,

一时间心潮涌动。


小勇来到梵高墓前,

没有香,他就点燃3支烟,

他说,他要拜师。



他画了十几年的梵高,

曾经以为画画就是为了吃饭,

现在画画也是为了吃饭。



纪录片《中国梵高》片花 


但奥姆斯特丹之行,

让他受过真正艺术的洗礼,

倾听过过大师的聆讯,

心境也渐渐开阔起来:

“我想成为一名艺术家,

不是为了吃饭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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