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不仅没找他“算账”,反而把他当成最铁的哥们,并全力捧他。
猪头名叫朱自干,原名叫朱提干,在西藏当过几年兵,结果,干没提成,因打了连长,遣回原籍了。以前在一国营单位上班,因无特长,一冒火就决定自己干,所以改名“朱自干”。目前有一家琴行、两家歌厅。
他老子是一名退休老警,当过市局刑侦处长,功劳赫赫,照顾过一帮小兄弟,所以许重认识的分局小虾米,一打听是老朱头的独生子,只好把手机关了。
朱自干这个人,表面上混,其实颇有心计。那晚,与另外一伙人“争地盘”,谈得不顺,喝了不少酒,心头有气,正巧遇到爱淘。本来,他就是想逗逗小姑娘,没料到爱淘劈头盖脸来一个“滚”,把他惹毛了。这个“滚”字,是当初他离开部队时部队首长送给他的最后留言,也是他辞职时国企领导甩给他的送别礼。他最烦有人说这个字。
但挨了一吉他后,他被打醒了,也认识到是自己不对。猪头本人性情豪爽,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一架打过,暗暗佩服长毛尿性,有心交他这个朋友。特别是长毛能忍着疼,让他更是佩服。长毛缝针时,因伤着眉心,医生要求打麻药。长毛想着头部手术,怕影响神经,就让医生直接弄。医生说,伤口不规则,要翻开肉皮清洗,怕他疼得受不了,想绑他的手。长毛说不用了,随便整吧。医生便真的用酒精清洗,长毛一动不动,哼都没哼一声。
医院的晚间,急诊室值班医生不多,所以几个打架的人都在一间屋里。两边手术一做完,猪头就主动道歉,说兄弟,你有种,咱私了得了。长毛当然巴不得。他目前身无分文,再摊上这事,万一进去了,对不起爱淘。于是二人尽释前嫌,在爱淘家人到来之前,就说私了,连警察都不找了。猪头也真够意思,叫兄弟们把长毛的费用也一起垫了。
过了几天,长毛的伤也好了,到医院拆线。猪头已在那候着了,说墨兄弟,你的事,安排好了。吉他,你到我琴行挑;酒吧,你选,继续唱,谁不给面子,有他好看。爱淘觉得猪头用强,认为不好,人家开酒吧是生意。猪头说,哪家酒吧请我墨兄弟去唱,我一晚上组织一二十人去喝酒,捧场,不断介绍朋友来听,谁会不愿意?
就这样,长毛因祸得福。再加上眉心有条疤,扎了个马尾,长毛越有西部歌手的范儿。
猪头几乎夜夜来捧场,呼朋唤友,好不热闹。很快,这条街上常来的客人都知道有个西部哥手长毛,为救女友以一敌五,是条汉子。当然,宣传队长是猪头自己。猪头这人不护短,承认自己被长毛削了,但痛快、有劲、够份儿。
长毛在爱淘和猪头的帮助下,渐渐找到了感觉,慢慢就放开了。他唱歌,不管酒吧有几个人听,都很玩命。他平时与爱淘在一起,言语很少,但一上台,浑身上下就绷足了劲,所有的痛苦、屈辱和悲凉,都通过歌声宣泄出来。他的歌,没有任何雕琢,但那是来自社会最底层的呐喊,为每个字词注入了血肉和灵魂,让人听了热血沸腾。那些先前被猪头找来的哥们姐们,后来竟有些中毒了,几天不听长毛那苍凉激越的歌声,就觉得少了什么。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爱淘突然接到李故然的电话,要她带着长毛去她家。一进门,李故然啥也没说,就放了一首歌。爱淘一听,录得很不清楚,里头乱哄哄的,但仍然能感觉到长毛的歌声如同大漠长风,颇有绵延万里的气势。
李故然对长毛说:“小墨,你在酒吧唱歌,我去听了两回,没敢惊动你。同样,我也叫人去听过几回,并录了音。爱淘没看错,你有潜质,有天分,可以说近二十年来,我没见过比你更有天分的歌手。但你不要骄傲,你的缺陷也是明显的。无论做什么,只有谦虚好学,肯下苦功,才有可能成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正式弟子了,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徒弟……”
爱淘正要感谢。却见墨留香呆若木鸡。
半晌,两串葡萄似的眼泪,挂在他那张已有风霜之色的脸上。
第十八章 相人要诀
宋时鱼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爱佳联系了。
转眼到了一月下旬。新的一年,正是职场中人最忙的时节。
爱佳的部门,要提交总结报告和年度计划,要组织年会,要对重要客户回访和开展联谊活动,几乎天天加班,忙得昏天黑地。工作一忙,家事、私事只能抛一边了。
值得庆幸的是,爱美与许重的事告一段落,重归于好;爱淘与长毛进展顺利,长毛得到名家指点,技艺大进。这两件事,孔志军都比较满意。唯有宋时鱼,孔志军似乎对他颇有成见。那晚告别时父亲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爱佳不得而知。她曾打电话问过宋时鱼,得到的回答是:“没什么,只是孔伯伯不喜欢我。”
宋时鱼这段也极忙。生意不错,近一个月来接了不少活。甚至,有的女士上门要求宋时鱼派“暗探”调查丈夫包二奶、养小三的情况,价钱出得挺高。但宋时鱼坚持自己的原则:劝和不劝散。私人侦探的活,他不接。
又是一个周末,宋时鱼忙到晚上八点,才准备回家。刚要锁门,就见爱佳站在楼道里,向他微笑。大半个月没见,她明显消瘦了。
“哟,爱佳来了。”宋时鱼赶紧把她让进屋,看座倒水,很是客气。
“怎么觉得像陌生人了?”爱佳盯着他,“老爸是老爸,我是我,你怎么那么小气呀。我不打电话,你就跟消失了一样。”
“知道你忙嘛,”宋时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大公司的总管,年前年后,还不忙晕?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少客套了。”爱佳哼了一声,“还向你拜过门呢,怎么刚上了初级课程,就不续了?今天不准敷衍我哈,要教点有用的,必须的!”
“得实践才行。”宋时鱼笑道,“再说,上次爱淘那事,你爸爸怪我没出手,没血性,让我挺自卑的,到现在心头还有阴影。”
“我认为你做得对,是爸爸鲁莽了。”爱佳认真起来,“靠拳头打天下,是草莽行为,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我觉得一个人立身处世,还得学会隐忍和退让。爸爸就是那牛脾气,才在官场上极不得志,每况愈下。逞强好胜,一时倒也痛快,长远就不灵了。”
“可是,你看,小墨现在弄顺了,朋友也交了,名师也拜了,人气是与日俱增啊。”宋时鱼叹道,“据说,那个朱自干正张罗他签约京城有名的晴天娱乐公司,准备在电视台组织一场青年歌手大赛,海选一些分母,主要推他。看来,他要红起来,是指日可待的事。”
“你的情报倒是挺快的。”爱佳笑道,“咱们不谈这个了,人各有命,祝贺小墨吧。今天来,真的是想进一步学习相人,还请宋老师不吝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