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卖全部海外家产,裸捐3568万给中国,这位华人真正女神,一世磋磨,不变初心

2019年05月16日 墨尔本微生活


她自己,就是一首诗


5月12日,94岁的加拿大籍华人、南开大学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世界著名汉学家叶嘉莹,把自己所有的剩余财产,都捐给了南开大学。


整整1711万元,

没有丝毫保留,

举国震惊



许多人说“出国就不爱国”,但是叶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无论身在何方,作为华夏文明的子女,我们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祖国。



她一生奔走海峡两岸,大洋东西,教书育人,传灯无数。



晚年又将所有财产3568万元,返还给中国大学,捐赠给中国学子,为中国传统文化传承,鞠躬尽瘁。


(2018年叶先生为南开捐款¥1857万元,2019年捐款¥1711万元)


人们不解,为什么要捐出自己的全部家身。她只是默默回答:


君子忧道不忧贫,

君子谋道不谋食。


叶先生说:“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的一应生活都由学校照顾。”


现在,她自己住在南开大学旁的一个小房子里,生活简单清苦,每天以诗歌为伴。



叶先生的保姆都抱怨:“你这个人除了每天在桌子上读书写稿,也很少休息,我们不喊你吃饭,你简直就不记得吃饭了。”


叶先生笑着说:“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我这么老了,最近还一口气写了三篇文章。”



很多人说:


如果中国还有大师,那就是叶嘉莹。



人们面对这个可能熟悉可能陌生的名字,都万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担负如此之高的赞誉?


翻阅她的一生,只能回答:


她是行走的大师,是国家的光荣,可她也是一世的艰辛,百年的孤独。



01


鹏飞谁与话云程

失所今悲着地行



叶嘉莹42岁开始上英语补习班,从《英语九百句》开始背诵;


45岁去加拿大的时候,天天晚上还在挑灯夜战。


这个年纪的时候,她研究的可不是什么股票秘籍、投资指南、或者是女儿结婚的最好人选…


还是在吭哧吭哧地学英语。


虽然那时她已经是台湾第一个上电视讲古诗的人,是大学国文老师,但出了国,想教书,第一关就是英语。



蚍蜉,怎么翻译好呢?难道是 Ant?意境不对。Tiny insect吧,这个比较符合原文的意思。


垂柳,Salix babylonica?听起来真的是不对劲…weeping willow吧,这个好一些…


一个四舍五入就年过半百的华人,在1969年的加拿大,每天晚上,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自己的上课讲义。


老先生自己写道:我每天晚上查字典备课到凌晨两点,白天再讲课。



加拿大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知道这位勤奋踏实的教授,将为加拿大来带无限荣光。


最终她也的确完成了这个预言,成为了加拿大皇家学会,第一位中国古典文学院士。



但她的成就,不止如此。


她是“世界最具影响力华人”终生成就奖得主,她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最具影响力外国专家。


她过生日,都是总理亲自手写贺词祝寿。



她著作等身,桃李无数,只要在中国文学界说出她的名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褪尽无数光华,仔细品味她的一生时,会发现:


她和你我一样,曾漂泊无依,曾背井离乡,曾是困惑焦虑的华人。


但与你我不同或相同,


在生命最绝望之时,

她决定把自己活成诗。




02


“故国远”、

“家何处”、

“等故乡”。



叶嘉莹小的时候,其实算是个幸运的人。


在国家满目疮痍,大多数人操心生存问题的时候,1924年出生的她,还有学可上。



父亲在远方工作,姐弟三人,加上母亲,生活也算是过得去。


三四岁时,叶嘉莹便开始识字,有家庭教师专门教授《论语》、《诗经》,姨母还会教她外语、数学和书法。


当时叶嘉莹的父母很有远见:小孩子记忆力好,该学些有久远价值和意义的古书。不该在“大狗叫小狗跳”这种浅薄无聊的语文上浪费时间。


(叶嘉莹与两位弟弟)


叶嘉莹从小就喜欢诗词,15岁,她写下《蝴蝶》——


几度惊飞欲起难,晚风翻怯舞衣单

三秋一觉庄生梦,满地新霜月乍寒


16岁,她写下《咏荷》——


植本出蓬瀛,淤泥不染清

如来原是幻,何以度苍生


诗歌中那种朦胧的美感,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美好和坚韧的种子。


有家可依,有学可上,在狼烟四起的童年,叶嘉莹的生活,要比绝大多数中国人过得好得多。



但人生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13岁时,“七·七”事变爆发,叶嘉莹的父亲随政府流转到后方,而自己和母亲,以及2个弟弟,都还生活在沦陷区。


沦陷区的生活异常艰辛,而父亲之后因为战事,杳无音讯。



叶嘉莹的母亲,此时一个人独自养育3个子女,在艰难的岁月中,日渐透支了自己。


1941年,叶嘉莹的母亲因为过度操劳,终日抑郁,不幸罹患子宫瘤,不得不到天津租界进行手术治疗。


开刀后,在从天津回北京的路上,叶嘉莹的母亲因术后伤口感染,病逝在火车上。


尼采说:“世间文学,余爱以血书者。”


叶嘉莹的人生,此时裂开了第一道伤口。



母亲的离世让她夜不能寐,年幼的她,还没法接受这一可怕的噩耗。


叶嘉莹总是梦到母亲的音容笑貌,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与母亲已经阴阳两隔。


空馀旧物思言笑,

几度凝眸双泪垂。


这是在悲苦中,叶嘉莹为母亲写下的诗。


此时战事也逐渐焦灼,东北、华北、华中、华南…均已沦陷。


门内母亲溘然长逝,门外家园战火连天,叶嘉莹当时的处境,只能用国破家亡来形容。


现实正在浇灌叶嘉莹儿时心中的那颗种子,以血以泪。



面对山河破碎风飘絮的华夏大地,叶嘉莹写下来这样的诗篇。


“故国远成千里梦,雪窗空负十年期”(1943)


“吟鞭东指家何处,十载春明等故乡”(1943)


“依旧风沙,依旧天涯,依旧行人未有家”(1945)。


“故国远”,“等故乡”,“未有家”…这是当时无数中国人的真实写照。



绝望中,我们该向何处前行?我们经常叩问苍天大地。


可希望从来不写在墙上,而在人心的曲折深微之处。


读书,好好读书,这是小嘉莹决定选择的路。


在医学和文学间,她选择了在当时“百无一用”的文学。在实用和理想间,她看到了内心那棵在苦难中生长的幼苗。


它依然在茁壮地成长。


嘉莹选择了辅仁大学,专攻中国古典文学方向。


当时有一位顾随先生,在辅仁大学教授唐宋诗歌课程。在许多人在课上磨洋工的时候,叶嘉莹心追手写。


(顾随)


这位顾随先生,还在中国大学担任词选和曲选的课程。


于是呢,年轻的叶嘉莹就经常骑着车子,去中国大学去听课。


一堂都没有落下


从小受到古典文化熏陶的她,写出来的作品令这位顾先生赞赏不已,还要帮她发表到报刊上。


老师说,你要有个笔名或者别名,嘉莹颇爱迦陵鸟,于是给自己起名“迦陵”。



自己的才华得到了老师的赏识,叶嘉莹的诗歌之树也在心中野蛮生长。


日后,无论陷入怎样的绝境,叶嘉莹也都依靠着这一份狂热的激情走了出去。


绝境中,能救赎人的,只有内心不可自持的激情。

推广:


03


转蓬辞故土

离乱断乡根



叶嘉莹是北京人,在异乡的时候,北京对她来说,是令人魂牵梦绕的。


就像每个在异乡的游子一样,她总是梦见自己的老家,那四合院中的嬉笑。


1948年,她同丈夫结了婚,49年8月的时候,第一个女儿出生。



不到4个月,叶嘉莹的丈夫,就因思想问题被拘捕,第二年6月,叶嘉莹自己也一同入狱了。


铁窗生活,叶嘉莹没有多谈。


但被放出来以后,叶嘉莹失去了当时的工作,也失去了住所,自己的丈夫则被关在海军左营附近的一个山区。


为了营救自己的丈夫,她便带着自己的幼女,投奔了一位亲戚。



白天的时候,这位年轻的母亲,便抱着自己的孩子,为了营救丈夫在艳阳下四处奔走。


晚上的时候,回到亲戚家,自己打一个地铺,带着孩子休息。


叶嘉莹没了住处,没了工作,没了丈夫,加上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丝毫不敢懈怠。不久便托一位堂兄找到了一份教书的工作。



边教书,边带孩子,边等生死未卜的丈夫。


这样艰辛的生活,一共过了3年,叶嘉莹一直在咬牙坚持。


终于,1952年的时候,丈夫被释放。次年,小女儿出生。


面对诡谲的局势,两人离开了北京,辗转去了台北生活,从此成了异乡人。



丈夫团圆,新生命降生,新生活开始,生活似乎没有那么糟了。


但也没有那么好。


在几年的流离中,叶嘉莹染上了气喘病,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丈夫从监狱中被放出来后,精神出了很大问题,经常发疯。


叶嘉莹没有埋怨丈夫,但她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一切。


叶嘉莹曾坦言,自己想过用煤气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那些壮丽的诗篇和先贤的话语,激励着她在人生的此时咬紧牙关。


她在台湾的中学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后来她自己说道:“我那时只是为了生活,所以不得不努力工作,至于所为学问事业,则我当时实未尝对之抱有任何期望。”


叶嘉莹先生50年代在台湾(后排右四)


在台湾当老师时,叶嘉莹结识了许多美国人,密歇根大学欣赏她卓越的中国古典文化造诣,邀请她去美国教学。


在丈夫的极力支持下,叶嘉莹去了美国,之后又去了加拿大。


北海南溟俱往事,

一枝聊此托余生。


北京和台北从此,好像都成了遥远的往事。


70年代在哈佛燕京研究室


一个以中国文化为根的中年人,不得不在西方的环境中生活学习。这对谁而言,都不是容易的事。


因为代课需要,叶嘉莹不得不像幼时识字那样,一字一句地重新学习第二门语言。在这过程里,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45岁的叶嘉莹,挑灯夜战,日日苦读,还要照顾女儿和丈夫。



在漂泊无依,充满困苦时,她曾经这样写道:


鹏飞谁与话云城,

失所今悲着地行。



“鹏飞”和“云程”指的是当年叶嘉莹在海峡两岸教书时,能用自己的语言讲授喜爱的诗歌。


而在海外使用英语授课,仿佛是一只高飞的彭鸟,从云中跌落,变成了不得不在地面上匍匐的一只虫豸。


1997年在温哥华为幼儿讲古诗


这仿佛,也是许多海外华人的内心。


但悲剧总会过去,人生不会一直高潮,也不会一直低落。



04


构厦多材岂待论

谁知散木有乡根



20世纪70年代,国内的紧张气氛逐渐地缓和下来。


1972年,中国与加拿大建交。


1974年,在努力地争取下,叶嘉莹获准回国。



她再一次见到自己的故乡和朝思暮想的亲人时,已经两鬓斑白。


但年纪丝毫不妨碍,把诗词研究进行下去的决心。


1978年,叶嘉莹向中国政府提出了回国教学的申请。1979年第一次回国讲学时,她又写下了一首诗:


构厦多材岂待论,谁知散木有乡根。

书生报国成何计,难忘诗骚李杜魂。



每一个飘零在外的游子,自己的根系永远在故乡之上,即便走得再远,都难忘中华文化对自己的熏染,希望能报效自己的祖国。


谁说出国就不爱国?哪一个华人不是眼中充满泪水,对自己的故土爱得深沉执着?


就这样,在辗转了大半个世纪之后,叶嘉莹又回到了祖国的土地上。



她在南开担任中国古典研究所所长,让中国古典诗歌的美好,在年轻人身上传承下去。


无数的战乱、挫折、困苦、漂泊,似乎一切都有了尽头。



未来对于叶嘉莹来说,本应再无离别和痛苦。


但命运总爱捉弄与之搏斗的人们。


1974年,叶嘉莹趁开会的期间,看望了在加拿大的大女儿和女婿,之后又飞到美国费城的小女儿处。


仅仅数天之隔,叶嘉莹接到了一个噩耗:大女儿和女婿,因车祸遇难。


王国维曾说过:“天以百凶成就一个诗人。”


叶嘉莹,一场都没躲过。



那段时间她闭门不出,日日哭泣,写了10首人间至情的哭女诗,


回思襁褓怀中日

二十七年一梦中


叶嘉莹自己说:“那真如自天而降的一声霹雳,我实在没想到自己在历尽了人生悲哀苦难之后的余生,竟然还会遭遇如此致命一击。”


挺过去么?放弃么?


叶嘉莹可以放弃了,她已著作等身,功成名就了。


她不必再执着,再艰辛,完全可以任由自己沉溺在失去女儿的悲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过完自己剩下的人生。


但是,她没有这么选。



一生的绝望和无奈,她没有一次退缩。


母亲病逝,她便挑起照顾弟弟的重担,自己发奋读书。


丈夫入狱,她便只身带着女儿,教书育人维持生计。


漂泊无依,文化不通,她45岁死啃英文,不愿放弃,成为加拿大历史上首位中国古典文学院士。


晚来丧女,在绝望悲哀中阅读过的诗篇写出的绝句,让她重拾了对生活的勇气。



05


卅载光阴弹指过

未应磨染是初心


叶嘉莹的老师顾随,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以无生之觉悟为有生之事业,以悲观之心情过乐观之生活。


人生是有尽头的,但是我们要把它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中。


真正的英雄主义只有一种,看清生活的本质,却依旧热爱它。


叶嘉莹,践行了老师的话。她没有停下。



她再也不为个人得失悲喜而动摇,她超出了自我的境界,而获得了超我。


诗歌,此时不再是个人生命的支柱,而是一项伟大的使命。


让中华文化,中国诗歌薪火相传,成为了叶嘉莹新的任务。



1979年开始,叶嘉莹开始每年利用假期,回国讲学。


1982年,叶嘉莹将整整8册笔记交给顾随先生之女,并协助她整理成7万字的《驮庵诗话》,收入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顾随全集》。


1997年,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了她长达十卷的《迦陵文集》。


2000年台湾图书公司又出版了《叶嘉莹作品集》二十四卷。


2015年,年逾九旬的叶嘉莹卖掉了在加拿大温哥华的住宅,叶落归根、回国定居。稍后,她宣布将身后所有积蓄、藏书、书画,全部捐给南开。


……


2019年,裸捐一生财物3568万给南开大学。


现在,她仍在为中国诗歌教育四处奔走…



94岁高龄的她,仍在为培养中国古典文化人才鞠躬尽瘁。


她说,我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个人的得失悲喜,我只想为我所热爱的诗词,做出自己的努力。


她曾写了这样一首诗:莲实有心应不死,人生易老梦偏痴。千春犹待发华滋。



战火、丧母、丈夫入狱、异乡漂泊、晚年丧女…这便是叶嘉莹,漫长艰辛的一生。


一世多艰,寸心如水,诚如斯言。


但叶嘉莹从未懈怠,从未放弃,从未止步,她用一生改写了泰戈尔的诗句: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要报之以诗歌。1


注1:原句为 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 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诗歌。)


来源:《叶嘉莹· 我的追求》、惠泽天下、叶嘉莹自述、朗读者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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