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华人的澳洲抗疫日记：政府花钱哄民众宅家，最怕美国人串门

2020年04月08日 发现澳大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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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经授权转自：世界华人周刊

ID：wcweekly



到目前为止，澳洲举国的抗击新冠病毒“战疫”，都无法用“成功”或是“失败”来形容，只能说是“暂时控制住了蔓延”。
 
但在整个抗击疫情的过程中，的确体现出了澳洲社会——或者说是高福利国家社会在面对重大危机时刻的众生百态——积极的政府、消极的民众。
 

01
数据说明一切：
美国成为最多病例输入单一国家
 
截至4月8日，澳洲累积感染病例6010例，治愈2547例，死亡50例，与大多数国家相比，死亡率低，康复率高。


而在澳洲政府卫生部公布的统计饼状图（上图）可见，澳洲的5800多个感染病例中，最大的3个感染地分别是：欧洲、美国和邮轮。
 
在新冠病毒爆发初期，由于爆发地是中国，且最早输入澳洲的多个病例都是从中国武汉飞来的，所以一度引发了某些澳洲媒体对中国人的指责。
 
但随着事态发展，这种指责开始变得不值一提。
 
因为美国渐渐成为了澳洲人在海外旅行中感染病毒最多的单一国家。
 
甚至连澳洲政府内政部部长彼得·达顿，也在去美国公务之后返回澳洲时被检出新冠病毒阳性。

▲ 图中右三为彼得·达顿，他是澳大利亚政府第一个确诊的官员，3月5日，他在美国见了来自“五眼联盟”（英美澳加新）的部长们，也见了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女儿伊万卡、美司法部长巴尔

而众所周知的美国著名演员“阿甘”汤姆·汉克斯夫妇，也在澳洲昆士兰大学医院被检出阳性。

尽管这很难查清楚他们到底是在哪里感染的，但后来发生在美国的一切让许多澳洲人坚信，汉克斯夫妇并不是在澳洲感染的，他们是在美国感染的，然后在澳洲发病，被检测出来的。

▲ 汤姆·汉克斯夫妇
 
可是，汤姆·汉克斯夫妇来澳期间，还与许多粉丝和明星亲密接触过，从这个角度讲，这对美国名人夫妇无意之间，成了“病毒传播者”。
 
这么说并不是乱扣帽子，一名65岁的澳洲资深娱乐记者，在悉尼歌剧院采访完汤姆·汉克斯的老婆丽塔·威尔逊不久后，也被检出阳性。
 
据说澳洲有几家电视台，在汉克斯夫妇来澳期间疯狂地争抢请他们上节目和参观台里，结果汉克斯夫妇感染新闻传出以来，这几家电视台的员工只好全部在家隔离了。


02
政府想法很明确：
拍平曲线，减缓医疗挤兑
 
▲ 澳洲政府首席医疗官墨菲，图片来源：AAP
 
这张图上的男人是澳洲政府首席医疗官，我以前并不知道原来还有首席医疗官这个职位，不过这次抗疫期间，出镜率最高的人除了总理莫里森之外，就是这位首席医疗官墨菲先生了。
 
他所指的曲线图，就是澳洲政府——或者说大多数西方国家政府——在此次抗击新冠病毒过程中所依赖的“法宝”。据说这个曲线图就是英国帝国理工大学研究出来的计算模型，也就是下图。


  • 红色的曲线，是没有政府强行干预下，病例爆发的情形，会在短期内剧增，导致医院人满为患，甚至床位难求，无法收治，医疗资源被挤兑，医疗系统崩溃。 


  • 淡蓝色的是进行了干预的，虽然也会有人被感染，但病例增速缓慢，对医疗系统的压力相对要小些，保住医疗系统不会崩溃。


澳洲政府就是对照这个曲线图来制定各种方针政策的，即“一张图治国”。
 
所以疫情爆发以来，在各种媒体报道和澳洲总理的电视讲话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除了“在家待着别出门”之外，就是“拍平曲线（flatten the curve）”。
 
不仅澳洲如此，包括美国、英国等在内的大多数西方国家，基本走的都是这个路子，这个曲线图反反复复在欧美国家的各种新闻中出现。
 
这个打法，反映出了西方各国政府对新冠病毒传播的一个共识，那就是：它不可能短期内被消灭，也无法彻底扑灭疫情，只可能是暂缓蔓延，甚至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与病毒共存。这也是为何他们极少会出台极端严厉的强制性措施，因为他们在找寻一条与病毒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共存的办法。既延缓病毒蔓延，也不过分伤及经济和社会秩序，毕竟，极端措施难以持续太久。
 
对错暂且不提，至少他们都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他们的共识：只要医疗系统不崩溃，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为疫苗研发做准备。
 

03
旅行禁令：
政府很积极，但民众很任性
 
在面对此次疫情时，澳洲社会凸显出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情形：简单的问题，却很难解决。

▲ 澳洲病例的年龄分布图

这张图是澳洲病例的年龄分布图，可见，相对于意大利大量老年人被感染，澳洲的情况其实恰恰相反，病例数量最多的年龄段是20到60，其中20到29岁的群体病例最多。

▲ 澳洲各州（省）病例感染途经

这张图是澳洲各州（省）病例感染途经，深蓝色是海外旅行感染，淡绿色是确诊病例的密切接触者（比如说海外旅行被感染病例的家属）。

由图可见，绝大多数的病例，都是海外旅行感染的，他们又感染了家属等密切接触者。这就是澳洲的真实情况，病例都相对年轻，大部分都是海外旅行感染的。

 
因为澳洲人太爱满世界玩了。
 
根据统计，每年有超过1000万人次的澳洲人从海外旅行归来，这是什么概念，澳洲总人口才2000万，笼统地讲，每年有一半澳洲人都出国玩了。
 
那么，既然澳洲的大部分感染病例，都是海外旅行感染后输入回国的，那是不是只要把所有的海外归来者都隔离14天，进行检测，就可以了？貌似很简单的问题。
 
但这个简单的问题，在澳洲却相当难解。
 
如上所述，澳洲每年出境人数太多，短时间内全部集中隔离，政府做不到。所以在初期，澳洲政府的做法，在中国人看来似乎有些幼稚，但却反映了澳洲社会的正常思维方式：自觉隔离，希望大家自律，海外归来后自觉在家隔离14天，有症状要报告医生。
 
所以，所有入境的人，都会填一个小卡片，等于是承诺书：我承诺，自觉隔离......
 
▲澳洲总理莫里森要求入境国民严格遵守自我隔离条例，填写隔离承诺书，图片来源：ABC
 
没有履行隔离承诺的人，轻者会被罚款，重者坐牢。
 
澳洲是个信用社会，找工作很多岗位都需要无犯罪证明的，个人信用非常重要。政府希望以此来敦促民众，尤其是海外归来的民众自觉隔离。
 
但是此举有个最大的问题。
 
许多民众对此理解有误，认为只有出现新冠肺炎症状的海外旅行归来者，才需要自我隔离，健健康康的正常人不需要。然而，感染者在初期是没有症状的，甚至症状轻微，自己并不知情。
 
所以在墨尔本，有一位70岁的私人医生，从美国坐飞机回澳洲，结果感染了病毒。但起初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被感染，身体一切正常，所以他回到墨尔本，就连续给70多名病人看了病，甚至还近距离接触了老年患者。

▲ 图左为确诊医生Chris Higgins
 
结果几日后，这名医生被确诊，维州卫生部的一位前官员对这名被感染的私人医生非常气愤：他自己明明就是医生，海外归来居然不知道隔离，还给那么多人看病，导致70多人暴露在危险之中！

一时间，网络上对他的批评甚至谩骂声一片。但是这位私人医生非常地理直气壮，甚至找了律师要告那个卫生部前官员，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无辜，没有任何症状，带病给人看病是无心的。
 
由此可见，连私人医生都对新冠病毒的传染性和基本常识全不了解，更不要指望普通民众了。
 
这也是此次疫情中展现出的真实情况，澳洲民众，包括许多医护工作者，对病毒的了解极其有限，信息非常滞后，因为他们内心深处始终觉得，那与澳洲无关。
 

04
集中隔离住5星酒店：
不领情，“像住监狱”
 
眼见着指望“革命靠自觉”是不行了。澳洲政府才进一步出台措施，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全面停业，所有人都别出门，除非是购买生活物资等“基本生活需求”。
 
最关键的是：不要再出国了。
 
政府的想法也很简单，大家都别出国了，也就减少了海外感染，最大的感染途经。
 
但注意，澳洲政府在出台“旅行限制令”的同时，也出台了豁免条款，比如有些人是常年居住在海外，不能强行禁止他们出国；还有的是在海外工作，政府也没法强行不让人家出国去工作；还有各种豁免条款。
 
结果，澳洲总理莫里森也是操碎了心，因为他颁布完了“旅行限制令”后，有关部门向他提交数据，在3月下旬的10天左右时间里，就有1.6万名澳洲人，通过“豁免条款”出国，名副其实的“跟政府对着干”，身为总理，他毫无办法。

▲ 澳洲总理莫里森
 
出于法律和人道等多种原因，澳洲政府没有权力强行把这些人拦下，至少在目前的法律框架下是这样。也无法阻止任何一名澳洲人随时回国。
 
没有办法，既然无法阻止大家出国，也无法阻止大家回国，政府只好进一步出台措施，所有回国入境者，要集中隔离14天，因为在家隔离，许多人不自觉。
 
集中隔离的食宿费用，政府全包。
 
于是，这两天又闹出新闻。在悉尼，入境回国的澳洲人被拉去集中隔离，隔离点就是悉尼的5星级瑞士酒店、希尔顿酒店、洲际酒店等。在墨尔本，集中隔离点是几家4星级皇冠假日酒店，然而这些人却抱怨说：像监狱一样！他们一会抱怨餐食难吃，一会抱怨房间设施不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5星酒店”。
 
他们被要求在14天内，严禁踏出房间门一步，每日三餐会送到房间。
 
许多澳洲网友严厉地批评他们：真是不知道感恩！都是纳税人买单，有地方给你住已经不错了！
 
每天都有1200名左右的澳洲人回国入境，然后被拉去上述那些酒店进行隔离，未来一周总计会有20000人，全部在4或5星级酒店隔离14天，全部费用政府买单。
 
▲ 皮妮里的Instagram照片
 
澳洲网红、健身教练杰西卡·皮妮里因为常年在珀斯和巴厘岛两边跑，这次回澳洲也被拉到五星级酒店隔离。
 
她愤怒地在Instagram发文说：没有阳台，无法去游泳池，无法健身，没有阳光，没有新鲜空气，要待14天，实在难以忍受，简直是侵犯到了她的人权。
 
结果遭到了许多网友的围攻，但她毫不示弱，说这些人都是“键盘侠”。
 
 
05
政府撒钱：
花钱哄着民众共同抗疫
 
政府买单，拉去五星级酒店集中隔离，这就是典型的澳洲做法，十足的资本主义。
 
堵住了输入病例，国内的社区传播也是防范重点，澳洲的做法就是全社会停工停业，大家尽可能闭门不出，等待病毒传播降到最低，迎接拐点。
 
可是问题来了，根据2019年初的统计，四分之一的澳洲家庭储蓄少于1000澳元，也就是少于4400人民币。这和美国的统计很像，有70%的美国家庭，拿不出500美元（3500元人民币）应急。
 
而去年澳洲的平均年薪是8万多澳币，也就是30多万人民币。一年30多万，然后花到一分不剩，几千块也拿不出来。
 
这也是十足的资本主义，经济全靠全民消费在支撑。
 
另一个数据是，澳洲26%的就业，集中在餐馆、酒店、零售等服务业领域，所以，全社会停工停业，会让几百万人失去工作。
 
家中拿不出1000澳币，却又因为停工停业没了收入，他们该何去何从？
 
所以，澳洲政府也看清楚了，不解决大家的收入问题，想让任性的澳洲老百姓乖乖宅在家里不出门，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政府撒钱，大家抗疫，就成了澳洲这种高福利社会在面对新冠病毒危机下的通常逻辑。
 
澳洲的发钱名目非常之繁多。
 
有什么疫情补贴，每人每月1100澳币，连发6个月；什么经济补贴，每人750澳币；什么学生补贴，带孩子家庭补贴，老年人补贴，残疾人补贴等等，而且各种补贴之间还可以叠加。
 
申请也非常简单，在网站上一点申请，填个表，填入账号，坐等钱打到卡上。
 
粗略计算，某些家庭，在半年时间里，可能拿到数万澳币的补贴。
 
不仅如此，澳洲政府还向中小企业发钱，帮他们渡过难关；向雇主发钱，只要他们保住雇员的工作；甚至出台了租房租金的规定，如果房客收入在疫情期间降了百分之多少，房东的房租就要减百分之多少，并且6个月之内，严禁房东因为房客交不出房租而赶房客出门。
 
某天一早，澳洲政府的福利发放部门门口就排起了长队，虽说要保持社交距离，但在发钱这件事上，大家是不在乎人多的。

▲ 保持一个袋鼠的社交距离
 

06
全澳已检测31万人
全世界领先
 
在病毒防疫方面，澳洲政府其实还是严格遵守了世界卫生组织的建议：test，test，test，检测，检测，还是检测。
 
在这一点上，澳洲有个很好的先天优势：人口少。
 
全澳才2000万人，即便是把每个人都检测一遍，也才2000万次检测。
 
所以相对于美国和英国等国家发生的检测难、检测贵等问题，并没有发生在澳洲。
 
目前在澳洲，只要拥有国民医疗绿卡Medicare，检测免费，治疗也免费。
 
所以在一开始，政府号召大家去检测的时候，闹出不少笑话。有人因为吃了中餐，怀疑会感染新冠病毒，就去医院检测，真是浪费试剂盒了。
 
以我所在的南澳州为例，百万人口检测率已经接近2万，这个数字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最高的。受到西方媒体广泛赞誉的韩国，百万人口检测率也只有不到1万。
 
任何人自觉有症状，或是怀疑自己有症状，都可以去检测，甚至开通了不用下车的开车窗检测通道，方便快捷。
 
所以澳洲总理莫里森非常自豪地说，我们已经检测了百分之一的人口，即超过20万。
 
而之所以澳洲可以在病毒检测这个环节做到如此之好，就在于澳洲的医疗体系。
 
澳洲的医疗体系以公立为主，全部国民通过公立医疗系统看病都免费，由政府买单。这使得政府对医疗体系具有很大的控制力度，无论是检测、治疗，还是调动各种医疗资源。也是在此次抗击疫情中的优势之一。
 
曾遇到来澳洲生活的美国人，问他为什么来澳洲，他回答得直截了当：因为澳洲有全民医保。
 

07
戴还是不戴
关于戴口罩的真理大讨论
 
澳洲人与大多数西方国家人一样，文化习惯上认为，只有生病的人才戴口罩，目的是为了不把病菌传染给健康的其他人。
 
或许有人会质疑，并不是每一人都这么自觉，但这个认知的背后，是他们的普遍价值信仰：认为人人应该自律。
 
所以在新冠病毒疫情爆发之初，无论是澳洲官方还是民间，都很抵制戴口罩。
 
但是很快，根据观察，澳洲人对于口罩的认知，也在发生变化。

▲ 一名澳洲人在论坛上发帖自述，如何在此次疫情中改变了对亚裔喜欢戴口罩的看法

首先，老年人开始率先戴起了口罩，因为媒体都在呼吁，老年人是容易感染的群体，抵抗力弱。
 
其次，许多年轻人对口罩的认知也在发生变化。他们的想法由觉得“戴口罩很怪异”，变成了“戴口罩是个人自由，戴与不戴都没问题”。
 
而这次来势凶猛的疫情，更让许多澳洲人变成了“戴口罩”拥护者。
 
一位澳洲人在本地论坛上写道，她在服务业工作，每天接触顾客，在这个疫情时刻，如果每一位顾客都戴着口罩，她觉得自己是多么地安全，她开始改变了想法，觉得戴口罩是个好习惯，为自己为他人都是。于是，有一天，她路过一家寿司店，看到店员全部都戴着口罩，她特别安心，选择在这家店买外卖。
 
其实就我的了解，许多澳洲人并不反对普通人戴口罩。他们反对的是普通人戴N-95这种医用级别的口罩，因为这类口罩目前在抗疫前线医院里面很急需，应该留给医护人员，大家不应该与一线的医护人员抢资源，这种看法背后，其实是每个人都应该背负对社会的责任，而不是人人自保为先。
 
但也有身为护士的人站出来说：身为医院的护士，我宁愿你们都戴口罩别感染，好过感染了送来给我们治疗。
 
这就是澳洲社会，永远不只有一种声音。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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