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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捡破烂【第 48篇】话
仅以此文献给我的房东Mic和室友Shelly
意外
这一晚,三个人在大房子里各怀心事,一股“糟糕,不好”的氛围萦绕在头顶上方画圈圈。
从阳台前方望去,紫红色的烟花升腾在空中,我赶紧从沙发躺的姿势切换到站在栏杆边远望,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烟花又消失不见,像极了这还没有离开就开始不舍的心情。
远行
晚饭时Shelly忽然说道要和男朋友去珀斯玩两周,事实上她昨天就已经和我提过这个计划,所以我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周六就要出发。我还调侃着“你干脆留珀斯吧”。Shelly却突然认真了起来,一副马上要举起手机和男朋友沟通定居珀斯的模样,并开始计划到把这些买的生活用品转卖掉,我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和她畅聊这个突如其来的构想。这时,一言不发的Mic突然问Shelly“我可以和你聊几分钟吗”?
在这住了一个月,这是我第二次听见Mic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话,上一次他这么严肃是因为工作受到委屈被经理停工两周从而去Pub喝酒解闷。我识趣的继续待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可是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从阳台传来的谈话声。
“你是不是去了就不打算回了”,Mic握着一罐啤酒,用很低沉的声音问道。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我要转学签,要找学校,失业了,要找工作…我也不确定” Shelly沉默了一阵又支支吾吾地说些自己都没想明白的话。
等等,Mic打断了Shelly的话“我不关心你这些理由,我只想知道 when and how 以及你的房租。”
话语到这,我的心头抽紧了一下,这绝不像Mic会说的话,这太冷漠了。
关于Shelly去珀斯就不再回来这件事我是持观望态度的。我之所以会这样觉得是因为她目前的工作实在是太多背包客羡慕的了,她是一名出海船员,每周带着游客们一起去世界级的白天堂沙滩,并且刚刚才考了新的证书。其二是因为她的男朋友也工作生活在这,至少他们俩人其中有一人还不想走。虽然她那艘船上的工作暂时不需要翻译了,但是这边船上工作机会一直都有,并且她已经在埃尔利海滩生活了九个月。
她说“我已经把这里当作我们自己的家了,看到有一点脏的地方我都会忍不住打扫”。 是的,我们仨这个新家成员才相处一个月,好不容易从陌生到一点点熟悉,现在说离开未免太早。
“I am pretty confident that you will do it” Mic倒是确信Shelly真的会离开。
“你说你想要有wifi,我跑到商店装了wifi,每个月要多花80澳元,这才装上…” Mic干脆站了起来,一只手撑在栏杆上语速很快地说道。
如果说Shelly真的要走,那么原因大概是和男朋友K一起去珀斯定居,我忘了说K是澳洲人,他的父亲母亲都生活在西澳大利亚—珀斯附近。还有很关键的一点是,如果S要转学签,在埃尔利海滩这个地方没有高校是没有办法的,往南得去布里斯班往北得去凯恩斯。
选择
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场面我沉默着悄悄溜回房间,因为此刻我也有着自己的心事,还没有确定亦或怎么开口。
去爱丽丝泉的主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脑海中冒出一句“想在冬天的时候去沙漠生活”。爱丽丝泉位于澳大利亚北领地内陆,也是出了名的沙漠城市。虽然地处偏僻游客稀少,背包客倒是络绎不绝。在埃尔利海滩待了一个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哪个地方旅居半年,但在这里我真的考虑过。然而这个时候要找一份白工二签的工作并不容易,虽然有一份餐厅兼职,随着工时一周周的减少以及讨厌这种被不确定的感觉支配,这让一心想要集二签的我在这周陷入了高度惆怅和一阵压力。
我不知道该和谁开口说这些话,即使说了其他人也很难感同身受,决定总还是要自己的做的吧。朋友说的对,我就是习惯性压抑,让自己以为没有沟通的需求。
从最近的圣灵群岛飞往爱丽丝泉要先飞到往北900公里的布里斯班才行,这样也好,如果先在布里斯班生活一段时间也是不错的主意,最近遇到的每一个从那儿过来的人都在称赞它的舒适,好几个人在那待了半年才想到挪动去别的地方集二签,我也不禁神往此地。
我打开Skyscanner,左右滑动查看最近的机票,心里想着最迟明天得做决定了。
回忆
刷着手机,看到Shelly在Facebook上发布了前几日我们去瀑布玩的照片,我的视线停在屏幕上,多好的生活环境多好的人啊,我们其实都舍不得离开。
那是一个周天的早晨,我们起了个大早,Mic驱车二十多公里带我们去郊外的Cedar Creek Falls。我们到的时候还很早,只有几个人在瀑布下方游泳。Mic带我们绕到一旁,从路旁的山路上爬到瀑布之上,这里不仅可以俯瞰整个瀑布还一个人也没有。S说道她之前来过好几次,但这还是第一次爬上来观看,果然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一同前往的人也不一样。
我们溜进一个被石头环绕的小瀑布下,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就让留下的泉水一股劲的冲到头上,说是透心凉心飞扬也不为过。我很开心,也很放松,是真真切切地能感受到的那种。抬头看看四周,是群山围绕和湛然的天空,一切一切融入大自然之中,此刻。
在我看来,这简直像一次家庭出游,不是惯性社交上的约两三周都约不到人。只是前一天淡淡的问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瀑布,然后我们就出发了。
再往前几天,我和Mic都正好休假,我们还去了郊外的野海滩,那天也是他开着皮卡车从山脚到山下,我们徒步半小时再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地方清澈得就像泸沽湖,但是它更安静。天气很炎热,我想着脱掉鞋子去海里玩玩水,没承想光着脚丫在石头上没走几步,就被滚烫烫的感觉吓得伸回了脚,Mic从沙滩另一头走来看着我一脸囧迫的样子发笑。 然后我们比看谁往海里扔的石头远,我说你猜猜我能扔多远,他想了想说20米,我说10米吧,我最后扔了大概不到5米。他摇摇头捡起一块石子试图教我怎么把石头在水上滑出波纹,我像模像样的模仿仍然以失败告终。
我说“Mic, 你上一次来这是什么时候啊”
他说5年前吧,这里都不一样了。他试图带我从另一条路返回去,但时间久远他已经不确定能否找到那条路了,于是我们从相同的路上返回,路上我们有时停下来四处看看指示牌,有些是告诉你树上的东西不能食用,有些是说这里的介绍。看到一个很大像是蘑菇形状的东西,他说这可是一颗老化的木头。当我们真的看到依附在树上的蘑菇时,他又说“这可不能随便食用,它会kill you ”。
在路上的时候他说,你想去钓鱼是吗,等我的船修好了就带你们出海啊,我上一次钓了一条非常大的鱼。“好啊好啊,我很想去”。 虽然说带我们去钓鱼这件事他已经说了半个月了,我还是积极地回应着。我们还计划这周末去海上滑皮划艇,家里的车库存放着两艘单人皮划艇,Mic说要去向朋友借一艘双人的,这样足够我们三个人,我还问S要不要一起去玩浆板站立,可是S这周末突然要去珀斯了,旅行也好定居也好,只是我们好像都要离开了。
“你知道吗,这两次一起出去玩对我来说很不一样”
“你知道吗,我觉得Mic说那些狠话是因为生气” 我静静的看着S说道。
初见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我刚刚搬来的那天 。那阵子连续下了好多天的大雨,几乎一刻也不停,期间汤斯维尔因为洪灾还封路,要是晚几天再出发我大概都到不了这。房东Mic和S开着车到青旅来接我,我说我把东西放在行李房要去拿,转身就撑伞去拿行李。待我拿行李出来,S也冒着雨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扛起我的大包托着我的箱子往雨里走,我一时都忘了说感谢傻傻地跟在后头。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来到这个家,我的心就被眼前的阳台掳获了,一不小心住进了海景房。
可是每次在阳台看到房东我都很警觉,只是礼貌性地打招呼不再多言。随着Mic偶尔开着送我去上班,教我们去游泳,我们之间的对话也变得多了起来,S经常大胆的敢开Mic的玩笑,S在大早上敲开我的门递给我一杯鲜榨的果汁酸奶再急匆匆去上班。我有时候会从餐厅带寿司回来,或者做一两顿饭表示感谢。
“你不用特地给我做饭,和你们一起玩我也enjoy” 这个四十多岁的大汉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平常他经常自喻为自己是很烂的人,但是是一个好人。还叮嘱道,你们在文章中可不要说我的坏话,记得说我是一个好人。
当我们几个都觉得已经融入这样的氛围,突然间让Mic一个人接受就要离开这件事,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的吧。可是我们又都知道天涯尚远,背包客的生活和工作本来就飘忽不定,一只脚懒洋洋地踏在路上,另一只脚用力的伸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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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晚些我们都各自准备回房休息,S说她来澳洲已经一年,但在这真正的想找个朋友出去玩约个饭挺难的,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或玩或孤单的随着时间过去了。
我说,如果没有住进这个家我也早就离开。
尽管总有遗憾,但感谢这些日子。
文:觅澄同学
音乐:曹方